第170章 掀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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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末的阳光像融化的太妃糖,粘稠地淌进花房玻璃。姜紫媚蹲在木质花架前,镊子尖轻轻挑开“蓝石莲“根部的火山石,腐叶土的潮湿气息里,忽然触到那枚薄如蝉翼的枫叶标本。十五年前的记忆被金箔般的叶脉折射出来:陆明泽蹲在老仓库地板上,用刻刀在陶土盆底凿“媚的秋“,丙烯颜料溅上他的睫毛,像撒了把碎金。
    “糖炒栗子的焦香漫过木栅栏时,她听见牛皮纸袋磨擦的窸窣声。“陆明泽的声音裹着秋风送来,带着市集特有的烟火气。他推门时,黄铜门环上的枫叶挂饰轻轻晃响,一片红叶恰好落在她乌发间,叶脉与她鬓角的银线形成微妙的对称。
    “小心烫。“他的指尖掠过她耳后绒毛,带着晒过太阳的温度。姜紫媚接过栗子时,注意到他食指缠着的创可贴——边缘起了毛球,渗着极淡的血渍,像朵将谢的小花开在苍白的纱布上。这是今天第三次发现他的新伤了,从早晨修画框时划破的虎口,到午间调赭石颜料时沾在袖口的碘伏痕迹。
    剥开油纸,焦糖裹着的栗子冒着热气,糖霜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咬开时,热乎的甜香混着桂花蜜的幽微气息在舌尖炸开,姜紫媚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的深秋,他们挤在老电影院的木质长椅上,陆明泽紧张得把爆米花撒满牛仔裤,却坚持用夹克兜着碎屑,说“不能浪费你喜欢的甜食“。此刻他坐在对面的藤椅上,膝盖微屈的姿势与当年分毫不差,只是水洗蓝牛仔裤换成了深灰羊毛裤,裤脚处有她昨夜缝补的针脚。
    “画展布置需要帮忙吗?“她用纸巾擦去他指尖的糖霜,触到他掌心的老茧——那是常年握相机和画架磨出的,比去年厚了些。陆明泽摇头,银发在阳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策展人说《秋光》系列要配胡桃木画框,我今早去木料市场选了块带树瘤的老料。“他卷起袖口喝水,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像秋日叶脉,旁边新贴的创可贴边缘翘起,露出底下未愈的擦伤。
    姜紫媚忽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腕,力度大得让他startled。“明泽,你的低烧“她的声音被花房外的风声扯碎,目光落在他颈间若隐若现的潮红——那片异常的红色从领口蔓延到耳后,像被水彩晕开的朱砂。陆明泽别过脸,指尖摩挲着玻璃杯沿:“只是过敏性皮炎,你看。“他撩起裤腿,膝盖内侧果然有片淡红色皮疹,边缘呈不规则圆形,却在姜紫媚的注视下微微发颤。
    四点三刻,暮色开始给万物镀上琥珀色。姜紫媚坐在窗台,速写本搁在膝头,铅笔尖在纸上游走,描摹着陆明泽剥栗子的侧影。他垂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般的阴影,指节因用力泛着淡红,像浸了红酒的白玉。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前日调赭石色的颜料,与他此刻捏着的深褐栗子壳形成微妙的色系呼应。
    “在画我吗?“他忽然抬头,银发被穿堂风掀起,露出耳后淡青色的血管。姜紫媚慌乱中铅笔划过纸面,在他唇线旁添了道突兀的斜线,却意外像抹狡黠的笑意。“画你的新诗集封面。“她将画纸转过去,纸角的枫叶标本被风吹得轻颤,“《时光的糖霜》,需要个剥栗子的男主角。“
    陆明泽忽然放下栗子,伸手握住她握笔的手。他的掌心覆着薄汗,温度比平时低了两度,却在触到她无名指的银戒时骤然升温。“不如做落叶拼贴画。“他的声音轻得像枫叶落地,“比如我们第一次接吻的那张长椅,旁边要有你最爱的银杏树,还有“他喉结滚动,耳尖泛起薄红,“我撞歪你发箍的瞬间。“
    话音未落,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身体前倾时,姜紫媚看见他后颈新出现的老年斑——比上周大了一圈,边缘呈不规则锯齿状,像片被虫蛀过的枯叶。她慌忙递去保温杯,杯壁上凝着的水珠落在他手背上,与细密的汗珠混在一起。“明天去医院。“她按住他的肩膀,触到肩胛骨突兀的轮廓,比春天时瘦了至少三公斤。
    陆明泽摇头,从口袋里摸出薄荷糖塞进她嘴里:“先陪我去捡落叶。“糖块在舌尖炸开的清凉里,她尝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他起身时,毛衣后摆掀起一角,露出后腰贴着的退热贴——蓝色的无纺布边缘已经卷起,像深秋枝头摇摇欲坠的最后一片叶。
    七点整,初雪如期而至。姜紫媚在厨房搅动川贝梨汤,药罐咕嘟声里混着玻璃花房传来的闷响。她冲出去时,正看见陆明泽单膝跪在雪地里,雪人歪倒在他脚边,胡萝卜鼻子滚进了多肉盆栽。“鼻子又歪了。“他抬头笑,睫毛上挂着的冰晶簌簌掉落,却在抬头时,姜紫媚看见他眼底异常的潮红——不是冻的,是病态的酡红。
    “起来。“她伸手去扶,触到他袖口下的皮肤烫得惊人。陆明泽借力起身时,忽然踉跄着撞向花房玻璃,发出闷响。姜紫媚这才发现他左腿几乎无法受力,膝盖处的布料浸透了暗红——不是雪水,是血。
    “上周爬梯子挂海报时摔的。“他被扶到厨房椅子上,任她剪开裤腿,“想着画展前能养好“伤口周围皮肤红肿发亮,化脓的迹象混着雪花的凉意,让姜紫媚眼眶发酸。更让她心悸的是,他小腿上纵横着多条淡褐色纹路,像干涸的河床,那是长期水肿留下的痕迹。
    忽然,陆明泽剧烈咳嗽起来,身体蜷缩成虾米状。姜紫媚慌忙去拿镇咳药,却碰翻了他的公文包。散落的文件中,一张血常规报告单刺得她眼前发黑:白细胞计数320×109/L,远超正常范围,“慢性粒细胞白血病“的诊断赫然在目,报告日期是三个月前,正是她筹备个展最忙碌的时候。
    “紫媚.“他的声音从喉间挤出来,带着血丝的泡沫沾在唇角,“别担心,是低危型,医生说.“姜紫媚按住他的嘴,指尖触到他颤抖的唇线。她想起最近三个月他总在午后消失,说是去冲洗胶卷,原来每次都是去医院化疗。想起他坚持自己去取快递,因为“画具太重你搬不动“,其实是怕她发现随身带着的便携药盒。
    深夜的急诊室走廊泛着冷蓝的光,像被冰镇过的蓝宝石。陆明泽躺在推车上,手背上的留置针随着病床移动轻轻晃动。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急诊吗?“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雪,“你在画室摔断右手腕,却护着刚完成的《星夜》,我背着你跑了三条街,你在我耳边说'你的肩胛骨硌得我疼',可眼睛一直盯着画布。“姜紫媚想笑,却有泪珠砸在他手背上:“现在换我背你。“她俯身替他掖好被子,闻到他毛衣上混着的化疗药水味,与蓝月亮洗衣液的清香诡异地融合。
    凌晨一点,输液室的挂钟发出沉闷的滴答声。陆明泽睡着了,头偏向右侧,露出后颈淡青色的血管,像幅未完成的工笔画。姜紫媚轻轻抽出被他压住的手,从帆布包底层摸出个丝绒盒——那是她藏了三个月的礼物,本想在结婚纪念日送给他。
    打开盒子,镀银快门线在廊灯下泛着温润的光,表面刻着细小的枫叶图案,末端系着用两人头发编的红绳。她记得二十年前他第一次给她拍照,相机拿反了却浑然不觉,最后照片里只有她半张笑脸和满屏樱花。后来他省吃俭用买了第一台单反,说要“把你的美装进永恒“。
    “给你的。“她将快门线放进他掌心,用指尖轻轻合拢他的手指,“提前三个月送,因为想让你用它拍初雪。“陆明泽在睡梦中动了动,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快门线纹路,像在对焦某个遥远的画面。姜紫媚忽然想起他相机里永远装着的过期胶卷,其实早已拍不了照片,只是他舍不得丢弃的时光胶囊。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扑在玻璃上发出沙沙声。姜紫媚摸出手机,翻到相册里的私密文件夹。最新一张照片是今早偷拍的:他在花房给“蓝石莲“浇水,银发被阳光染成蜜色,左手腕上戴着她织的姜黄色护腕,护腕边缘露出半片药盒——她用红笔在上面写着“14:00伊马替尼“。
    “紫媚.“陆明泽忽然睁眼,瞳孔里映着输液管的影子,“如果有天我忘记怎么调颜料.“
    “不会的。“她用指尖堵住他的唇,咸涩的味道混着消毒水气息,“你说过,我的调色盘里永远有你磨的金粉。“他想笑,却牵扯到喉咙的伤口,眉尖蹙成细小的山峰。姜紫媚俯身吻他眉心,闻到他发间残留的雪松洗发水味,与二十年前初次约会时一模一样。
    晨光刺破云层时,护士来更换输液袋。陆明泽看着透明的药液缓缓流入血管,忽然轻笑:“像给相机装胶卷。“姜紫媚替他调整枕头高度,看见他锁骨处新出现的瘀青,像朵迟开的墨色花。她凑近他耳边,像说情话般轻声:“以后我就是你的胶卷,每一格都印着你的目光。“
    走出医院时,雪停了。东方的天幕裂开道缝隙,启明星在渐亮的天空中微微发颤。陆明泽指着那颗星,指尖因用力泛着青白:“看,那是我们的第一颗画星。“姜紫媚顺着他的指尖望去,星子的微光落进他瞳孔,与二十年前在老仓库初见时的眸光重叠。他将她往怀里拢了拢,羊毛大衣上的中药味混着雪后清气:“等我好了,我们去山顶看日出,你画朝霞,我拍你调色的样子,带糖炒栗子当颜料。“
    她点头,将脸埋进他围巾里。羊绒纤维间夹着片干枯的桂花,那是去年秋天她晒的。
    启明星的微光渐淡时,陆明泽忽然指着急诊室窗外:“看,梅花开了。“姜紫媚转头望去,墙角的腊梅枝桠探进窗框,金黄花瓣上凝着未化的雪粒,像撒了把碎金在宣纸上。她想起去年冬天,他在花房用微距镜头拍腊梅上的冰晶,说“每粒雪都是上帝的微距滤镜“,而她趁他专注时,把他睫毛上的霜花画进了《冬光》系列。
    “想吃梅花饼吗?“她握住他微凉的手,指尖摩挲着他无名指的戒指——那是用他们第一次卖画的钱买的,内侧刻着“M&L2005“。陆明泽轻笑,喉间发出微弱的气音:“你总是记得我想吃什么。“他忽然咳嗽起来,指节抵着唇,姜紫媚看见他袖口露出的皮肤比昨夜又白了些,像被雪水浸泡过的宣纸。
    护士进来换点滴时,姜紫媚趁机翻看他的病历。长期医嘱单上,“伊马替尼400mg口服“的字迹刺目,而化疗记录显示,他已默默承受了六次鞘内注射。
    她想起那些他说“去冲洗胶卷“的午后,其实是独自躺在化疗室,看着药水一滴一滴坠入血管,而她在画室调色时,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原来少的,是他在身后递来的赭石色颜料罐,是他偶尔哼起的跑调民谣。
    “紫媚,过来。“陆明泽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他示意她凑近,然后从枕头下摸出个皱巴巴的纸袋,里面是几颗糖炒栗子:“藏在口袋里暖着,怕你饿。“栗子壳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剥开时,焦糖香混着医院的消毒水味,却意外温暖。
    姜紫媚咬下一口,热流从舌尖蔓延到心口,忽然想起二十年前他在雪地里给她暖手的情景,那时他的指尖也是这样凉,却固执地说“我的手是天然暖炉“。
    凌晨三点,陆明泽终于沉沉睡去。
    姜紫媚替他盖好被子,注意到他脚踝处新出现的紫癜——针尖大小的红点,像谁不小心泼翻的朱砂颜料。
    她轻轻的就掀起他衣袖,看见小臂上布满细密的针孔,像幅抽象的点彩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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