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再等等

    午夜，一辆平平无奇的越野车停在空无一人的街边。
    车外，断断续续的小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飘扬的雪粒，落在地上车上，立刻化成冰冷的雪水，车窗很快蒙上一层模糊的雾气。
    城中心方向的激战仍未停止，仍然可以听到零星的枪响。
    “前面就是老杰森的别墅了。”塞克王指向这条街的尽头。
    这里是典型的富人区，街道两侧都是独栋小别墅，老杰森的老巢说是别墅，更准确地说是一处庄园。
    庄园四周都是开阔地，最近的建筑也在几百米外。
    越野车与庄园的直线距离，最起码有七八百米。
    塞克王又取出平板电脑，调出别墅附近的电子地图，上面已经做好很多标记：“别墅的防卫非常严密，屋顶有狙击手，四周还有暗哨，不过不用担心，我们早就想收拾老杰森，已经提前摸清别墅附近的情况。”
    他指着屏幕上的标记：“这里，这里和这里有暗哨；这里、这里和这里是摄像头；这里、这里和这里有红外警报装置……别墅里除了守卫，还有七只有四分之一郊狼血统的恶狗！”
    欧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特么是别墅还是堡垒？
    塞克王切换地图，屏幕上显示出一条直通别墅的路线：“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早就在别墅里安插了卧底，你按图上的路线走，可以避开监控，不会遭遇任何意外和危险！”
    欧扬挑了挑眉，顿时生出几分疑惑。
    准备工作搞得这么完备，警方完全可以自行解决老杰森，怎么非得让他这个外人动手？
    塞克王放大地图，指住别墅侧面的小门：“你可以从这里进去，那里有人接应，他会告诉你老杰森在哪儿！”
    欧扬再也忍不住：“你们都把人送进去了，解决老杰森不是很简单？”
    “那不一样。”塞克王收起平板，“你有豁免权，而且是外面来的，解决老杰森之后可以远走高飞，我们就不一样了，家人都在这里，不能冒这个险！”
    欧扬心中冷笑，塞克王的理由听起来像那么回事，却根本经不起推敲。
    在他看来，解决掉老杰森之后，只会有两个结果。
    一是警方和镇公署联手控制卡迈德，原本属于老杰森的资本势力树倒猢狲散，就算有几个死忠，也不影响大局。
    二是老杰森死后，另一个人站出来主持大局，为坐稳屁股底下的位置，决心为前任复仇，三方继续对抗。
    试问，如果资方下决心报复，会因为塞克王只做后勤支援工作，没直接参与战斗就放过他吗？
    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再说了，米国乱成这个鸟样，豁不豁免有区别吗？
    欧扬知道对方肯定是在利用自己，如今只不过是实捶了此前的猜测，倒也没感觉到什么负面情绪。
    互相利用而已，认真就输了。
    “还有吗？”欧扬问。
    塞克王摇头：“没有了。”
    “你们的人呢？不打算帮忙吗？”欧扬毫不客气地指出问题，“还有，解决老杰森之后，我怎么撤出来，你们就没安排接应？”
    塞克王的表情有点僵硬，但他很快就掩饰好真实的想法：“我们的人都被拖在城中心，暂时抽不出更多人手。”
    “接应呢？别告诉我没有！”
    塞克王很想说确实没有，又担心欧扬撂挑子，好在他反应迅速，立刻编了个说辞：“我不清楚别墅里的情况，到底该怎么撤出来，你得问接应的人。”
    欧扬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塞克王，后者不闪不避，尽最大努力让自己的目光充满真诚和坦然。
    片刻后，欧扬收回视线：“好吧，希望你说的都是实话。”
    塞克王顿时松了口气，他差一点就坚持不住了：“当然是实话，我们非常有诚意。”
    他的表情毫无破绽，至少欧扬没看出来。
    欧扬知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只不过他始终想不通警方怂恿他对付老杰森的真正目的。
    时针指向十二点，车外的风雪更急。
    欧扬带齐装备下车，放飞后备箱里的无人机。
    无人机紧贴地面，沿着大街一路直飞，即将抵达别墅上空时突然升高，绕着别墅飞行了一圈，位置忽高忽低，距离时远时近，偶尔还悬停一会儿。
    通过无人机的镜头，欧扬把别墅内外摸了一遍，电子地图上的每一个标记都没放过。
    结果发现，塞克王提供的情报都是真的，既没有夸大，也没有隐瞒。
    别墅外的几处暗哨更是他观察的重点，每到一处都要悬停一会，直到把所有镜头能捕捉到的情况全都记住，才继续飞向下一个目标。
    侦察完别墅之后，欧扬并没有立刻把无人机收回来，而是扩大观察范围，又绕着别墅飞了一圈，把附近的道路和建筑牢牢记在心里。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警方提供的资料太少，他必须尽可能掌握不足的部分。
    内心深处，欧扬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冲动，该不该及时抽身。
    他不是斤斤计较的性子，但也没大度到以德报怨的傻缺境界。
    平时那些小事不会放在心里，可老杰森的悬赏差点要了他的命，就像一根锋利的刺插在心里，不拔出去，只会越扎越深。
    一切准备就绪，欧扬敲敲车窗，示意自己即将出发。
    塞克王立刻伸出大拇指，也不知道是代表什么意思。
    欧扬的身影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塞克王收敛笑容，立刻取出对讲机：“各单位注意，货已送出，注意查收！”
    片刻后，对讲机里传出声音：“一号报告，发现目标，正在沿预定路线向别墅前进！”
    塞克王立即听到雷恩……也就是胖警官的声音：“注意隐蔽，别暴露。”
    欧扬若是听到这番对话，一定会吐槽：不是抽不出人来么？这些人是从你家锅里蹦出来的么？
    半分钟后，对讲机再响：“二号报告，发现目标，路线不变！”
    “收到，注意观察！”
    又过了一会儿：“三号报告，发现目标……噢，雪特，目标脱离预定路线，目标脱离预定路线！”
    雷恩的语气有些急促：“目标去哪儿了？”
    “往北走了，去向不明！”
    “三号不动，谁能看到目标？”雷恩问。
    无线电里一片寂静，没有任何人回话。
    雷恩压抑怒火：“马上给我想办法，立刻把目标找出来！”
    “无人机，无人机可以！”一个声音建议。
    “那就赶紧用无人机！”雷恩的怒火已经压不住了。
    数秒后，数架小巧的无人机起飞，迅速赶到欧扬脱离监视的位置。
    它们分散开来，四处寻找欧扬的身影，很快就有了发现：“九号报告，发现目标！”
    “位置！”
    “别墅正西方向，正靠近四号暗哨！”
    “What？他想干什么？”
    “不用管他。”雷恩迅速冷静下来，“盯住目标，别跟丢了就行。”
    塞克王忍不住了：“雷恩，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不用担心，他逃不出去的。”
    同一时间，欧扬已经悄悄摸到四号暗哨附近。
    这是一栋看起来很普通的双层别墅，独立小院，开放式草坪，一面朝向庄园，其他方向也都有一定的空间。
    一切都很米式。
    欧扬控制着无人机飞过来，绕着小别墅转了一圈。
    小别墅里漆黑一片，但无人机的热成像镜头，成功捕捉到几个热源。
    二楼一个，位置靠近窗口，看姿势好像是仰倒在椅子上睡着了；一楼三个，两个躺倒，一个四处走动。
    欧扬不禁有些诧异，城中心都打成一锅粥了，这几个人居然半点都不紧张？
    无人机又转了两圈，确实没遗漏任何细节之后，陡然发力，以百米冲刺的再度穿过空地，腾身跃起扣住二楼的窗檐，用力一翻爬上去，打开窗子钻进屋里。
    整个过程没发出声响，目睹这一幕的警员个个瞪大眼睛。
    这还是人吗？
    窗子里是个空荡荡的小房间，墙上贴着陈旧的壁纸，看起来像间婴儿房。
    欧扬扭开房门，大大方方地走出去，很快就在正对大街的窗边找到那个昏昏欲睡的老米。
    老米面前架着高倍望远镜，还有一支压好弹链的M60，只要一人一枪，就能封锁道路。
    嗯，通向别墅的半条街。
    听到声音的老米立刻清醒过来，一抬头，就看到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自己。
    他的脑子还不大清醒，下意识地问：“你是谁？”
    欧扬晃了晃手枪：“认识这个吗？”
    “别杀我！”老米立马就怂了。
    这家伙瘦得皮包骨头，深陷的眼窝像大熊猫一样泛着青黑，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欧扬面无表情：“我问，你答！”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老米的原话肯定不是这么说的，但就是这么个意思。
    “你们一共有几个人？”
    “四个！”
    “包括你？”
    老米连连点头。
    欧扬眯起眼睛：“其他人呢，在哪里？”
    “在一楼！”
    这家伙很老实，交待的情况都对上了。
    “你最好别骗我！”欧扬一拳打晕黑眼眶，利落地将他捆了起来，正要找点什么塞老米嘴里，身后忽然传来开门的轻响。
    欧扬猛然转身，枪口指向来人。
    门外站着个蒜头鼻，他的脸颊抽了抽，识趣地举起双手。
    枪口的威胁下，蒜头鼻老老实实地走了进来。
    欧扬照例询问：“别墅里有几个人？”
    “六个！”
    欧扬瞳孔微缩，不动声色地继续询问：“其他人呢？”
    “在楼下。”
    “睡了没有？”
    “不清楚。”
    “你来做什么？”
    “换班！”
    照例一拳打倒，三下五除二捆了个结实，欧扬大大方方地下楼，俘虏了两个睡梦中的老米。
    他又转了一圈，却没找到更多老米，可以确定这里只有四个人，但是看房间的布置，确实还有另外两个人生活的痕迹。
    这个没什么难的，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床铺数量。
    蒜头鼻倒也不算说谎。
    欧扬不关心那俩人到底哪儿去了，随便挑了个老米泼醒：“老杰森在哪儿？”
    老米一脸懵逼：“我不知道！”
    欧扬抽出军刀，刀尖虚指老米的大腿：“现在呢！”
    老米哭丧个脸：“我真不知道！”
    欧扬在老米的子孙根上比了比，这回干脆问都不问了，直接递了个眼神。
    老米秒懂，差点哭出来：“我真……唔唔……”
    欧扬不等说完，一把捂住老米的嘴马，军刀狠狠插在对方的大腿上：“说不说！”
    老米剧烈挣扎，可欧扬的胳膊好似铜浇铁铸一般结实，根本就挣不开。
    直到老米放缓挣扎，欧扬才松开捂住对方的手：“现在知道了吗？”
    老米直接哭了：“我是真不知道哇……”
    “那他平时最喜欢哪里？我说的是庄园里！”
    “我不知道……我只是具小喽啰……”老米哭得更厉害了，哭得欧扬心烦意乱，干脆打晕了事。
    继续询问其他俘虏，同样没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只有熊猫眼提起管家肯定知道老杰森的下落。
    问起管家的下落，就只知道在庄园里。
    欧扬忽然有种耗子拉龟的感觉。
    他虽然想报复回来，也跟警方达成了合作，但他很清楚自己依旧是肉体凡胎，挨了枪子儿一样得完蛋。
    所以欧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冒险，最初或许还有潜入庄园的想法，可了解的越多，就越清楚秘密潜入难度，渐渐打消进入庄园的想法。
    没别的，太危险。
    如果是一群人打进去还好一点，只让他一人个进去，这不就是忽悠二傻子么？
    警方都在庄园里插好了钉子，难道还解决不了老杰森？
    欧扬始终闹不清警方的目的，但他认准一点，那就是必须按自己的方法来，绝不能被警方牵着鼻子走。
    他放弃继续清理其他暗哨的想法，把望远镜挪到正对庄园的方向。
    结果发现庄园的外墙太高，就算爬到阁楼上，也看不到别墅里的情况。
    无奈，欧扬只能再次启动无人机。
    雪夜的黑暗中，一个不耐烦的声音问：“那个东方人到底想干什么？还是干掉他算了！”
    雷恩立刻摇头：“暂时别动他……咱们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