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念头不通达

    江雨薇推上朱一鸣，撒开两条腿一通猛追，赶到大厅的时候，正好看到欧扬走出门外。
    江雨薇脸色大变，却没再追出去，而是回身把朱一鸣藏在安全的位置，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躲起来，把枪架在桌子上，不动声色地瞄准外面的警员。
    她不相信任何一个老米，如果欧扬出了什么意外，她就让所有老米统统为欧扬陪葬！
    走出医院的欧扬同样绷紧了神经，但他半点都没露在表面上，从容不迫地来到胖警官面前。
    胖警官跟死了爹似的，表情严肃中带着阴沉。
    这副模样搁别人脸上，肯定是给人一种沉痛的感觉，可放在胖警官这张大脸上，却只能让人觉得滑稽，就像个硬装成熟的小屁孩儿，给人一种莫名的喜感。
    “你总算出来了。”胖警官说。
    欧扬登时愕然：“你特意等我？”
    “对！”胖警官点点头，“我们就要撤走了，你的麻烦解决了没有？”
    欧扬回头瞅瞅一片漆黑的医院，再看看烈焰熊熊的三楼：“应该是解决了吧。”
    胖警官上下打量欧扬：“你的运气不错。”
    欧扬扯扯嘴角：“确实不错。”
    “我说的不是这个。”胖警官摇头，“更准确地说，不止是这个。”
    欧扬疑惑地收敛笑容：“你到底想说什么？”
    胖警官总算不再卖关子：“悬赏你的人是老杰森，他是控制卡迈德的三巨头之一，也是我们警方最大的对手。”
    “老杰森？”欧扬想起苏姗大妈的话，立刻把那些零碎的线索串联在一起，之前想不通的地方瞬间有了答案。
    原来是因为小杰森的死，被老杰森迁怒！
    真是没有道理，那小子又不是老子打死的，丫的讲不讲点道理？
    胖警官有些意外：“你知道他？”
    “听说过……你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所以才特意留下？”
    “对！”胖警官坦然承认。
    欧扬有点不明白了：“为什么？”
    “因为你的身手超乎想象。”胖警官半点不掩饰自己的意图，把一张纸条递给欧扬，“这是老杰森的地址。”
    欧扬这一回是真惊到了：“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他在心里疯狂吐槽，你还是个警察么？
    不过他并没有拒绝，而是接过纸条，牢牢记住上面的内容。
    能不能用上再说，先记住就完了。
    胖警耸耸肩：“我觉得你可能需要这个。”
    欧扬目光惊诧：“借刀杀人？”
    胖警官双眼放光：“哇噢，这个形容真贴切，没错，我就是想借刀杀人。”
    欧扬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家伙脑子有毛病是吧？居然直接承认了？
    他忍不住问：“能不能告诉我，老杰森到底干了什么？”
    胖警官抿了抿嘴唇：“他趁我们包围医院，署里警力空虚，派人偷袭警署。”胖警官肉嘟嘟的脸上乌云密布，“其他人都回去支援了，只有我们几个，为了见你多留一会儿。”
    听到这里，欧扬思绪有些恍惚：“你的意思是，老杰森早有预谋，故意搞出悬赏吸引警力，趁机夺权？”
    话说到最后，他都快忍不住笑了。
    卡迈德规模不小，可再大也只是个城镇而已，至于为了这么个小破地方勾心斗角吗？
    “也可能是因势利导。”胖警官实话实说，并没有因为双方的关系恶劣就贬低对方，“但不管到底是为什么，矛盾已经不可调和……”
    说到这里，胖警官深深地看了欧扬一眼：“你们东方人不是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吗？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所以，你如果想找他的麻烦，我们一定会全力支持；反过来说，如果你没有报复的打算，那我也给你个忠告！”
    说到这里，胖警官上前一步，声音突然降低：“尽快离开，走的越远越好，再也别回来！”
    欧扬顿时愕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方会这样说。
    难道是打算搞一个欲擒故纵？可又觉得老米的脑容量玩不出这么多花活。
    就挺纠结。
    该说的都说完了，胖警官转身走向警车，其他警员立即跟上。
    欧扬突然扬了扬手里的纸条：“谢谢！”
    胖警官脚下一顿，微笑：“不客气。”
    “我是说，给我一个联系方式！”欧扬说。
    胖警官的笑容有些僵硬，回身给了欧扬一个电话号码，随后所有警员全部登上警车，拉响警报绝尘而去，只有渐行渐远的尾灯慢慢远去。
    江雨薇推着朱一鸣来到欧扬身边：“他们就这么走了？”
    “不走还能怎么样？”欧扬深吸一口气，“上车，咱们也走！”
    甭管真情还是假意，有句话胖子没说错，必须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房车就停在不远处，两个人先把朱一鸣送上车，江雨薇立刻检查伤口，测量体温，从背包里取了几片药给朱一鸣喂下去，并且在小本本上详细记录吃药的时间和药量。
    很专业的样子。
    欧扬下车找来一辆不知道属于谁的自行车，牢牢固定在房车屁股后面。
    苏姗大妈出离开医院，看着忙碌的欧扬欲言又止。
    欧扬本打算立刻离开，可想了想又来到苏姗大妈面前：“能聊聊吗？”
    苏姗大妈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聊什么？”
    “警方和老杰森是什么关系？”欧扬问。
    苏姗大妈顿时松了口气，小声说了起来。
    疫情爆发之后，卡迈德和其他城市一样，遭到了极大的冲击，权力结构重新洗牌。
    目前的情况类似三权分立，但不是立法、行政和司法那么高端，而是警方、镇公署和老杰森为首的资本势力，牢牢控制卡迈德。
    按欧扬的理解，警方维护秩序，公署负责政务，资本掌控经济，多少有点互相制衡的味道。
    只是疫情之下物资短缺，结果就是资本势力逐渐壮大，警方和镇公署不得不联合起来，才能与之抗衡。
    简而言之，三方分别代表一部分人的利益，既互相利用又互相防备，形成了一种脆弱的平衡。
    警方和镇公署一直想压制资本势力，却因为资源不足始终不能成功；老杰森也有控制全城的想法，却又被警方和镇公署强力抵制。
    三方始终没撕破脸，一直维系着脆弱的关系。
    说到这里，欧扬就全明白了。
    肯定是小杰森的死打破了平衡，老来丧子的老杰森彻底疯狂，抛开顾虑发动袭击，准备一举解决掣肘，彻底控制全城！
    甭管怎么说吧，欧扬总算对卡迈德的局势有了全新的认知，他重重地点头：“我明白了，你也快点回去吧，卡迈德可能要乱上一阵。”
    他本想说卡迈德就要乱了，话都到了嘴边，又临时改了口。
    前一种混乱是暂时的，而后一种是持续的。
    欧扬虽然不大喜欢这个地方，却也不希望这个安定小镇乱起来。
    苏姗大妈点点头：“多谢，我知道该怎么做……一路小心！”
    欧扬微笑着与苏姗大妈告别，转身钻进房车，启动引擎快速驶离。
    苏姗大妈不等房车开远就返回医院，卷了一大包药品匆匆离开。
    出了这么一档子烂事，死了这么多人，医院肯定开不下去了，失业不可避免。
    她必须为今后的生活考虑，这些药品多少值点米刀。
    城中心方向的枪声越发激烈。
    欧扬驾驶房车驶离医院，一路向南而行，顺利开出卡迈德。
    出城后，欧扬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突然驶离公路，把房车开到岔路上，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停车，把包括夜视仪在内的装备一一带在身上：“薇姐，我打算回去一趟。”
    江雨薇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干什么去？”
    欧扬叹了口气，把写着地址的纸条递给江雨薇：““这是老杰森的地址，就是他悬赏买咱们的命。”
    江雨薇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你疯了？”
    欧扬平静地摇头：“我没有。”
    江雨薇急了：“欧扬，咱们都出来了，还回去干什么啊？咱们继续走不行吗？听我的，别去！”
    “报复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没什么比咱们自己的命更重要，咱们抓紧时间，还能赶到骡州机场……”
    “薇姐！”欧扬平静地打断，“我知道报复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我必须走一趟。”
    “为什么？”江雨薇都快疯了，很想敲开欧扬的脑袋，看看脑壳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第一！”欧扬竖起一根手指，“咱们几个差点就把命搭进去，不知道罪魁祸首也就算了，既然知道就不能这么算了。”
    “第二！”他竖起第二根手指，“太祖他老人家说得好，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咱们不能就这么灰溜溜的走掉，必须给敌人一点颜色瞧瞧，不然以后还不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冲咱们下手？”
    “第三！”他竖起第三根手指，“这口恶气我咽不下去，不报复回来，我念头不通达！”
    “还念头不通达，你小说看多了吧？”江雨薇满头黑线，“你和我扯那么多理由干什么？难道你就不能理智一点思考问题？”
    她实在没办法理解，男生的报复心就这么强吗？
    “我很理智。”欧扬语气平静，“薇姐，我知道你是好意，也知道你说的有道理，我还有最后一个理由，你想听吗？”
    江雨薇抿着嘴不说话，欧扬自顾自地说：“你也知道，这地方聚集了这么多人，你觉得有多少同胞？”
    不等江雨薇回答，欧扬又道：“走很容易，但是老米会怎么说？东大的外事人员连夜逃出卡迈德？会不会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甚至故意打压欺侮我们的人？”
    江雨薇愣住了。
    她在这边的时间更长，更清楚东方人的处境，可人有远近亲疏，她还是劝道：“咱们又不是真的外事人员……”
    “可老米不知道，留在这里的同胞也不知道。”欧扬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虽然身份是假的，但是出门在外，如果连咱们这些人都不知道维护咱妈，那还能指望谁呢？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事，我可干不出来。”
    江雨薇彻底说不出话来了，看向欧扬的目光难以形容的复杂。
    欧扬故做轻松地吐出一口气：“这该死的荣誉感！”
    说罢晃了晃手机：“保持联系，如果明天早上我还没回来……就不用等我了！”
    说罢跳下车，取下自行车飞身而上，一通猛蹬消失在黑暗之中。
    江雨薇目送欧扬远去，激荡的情绪难以平复。
    这就是男人啊，不管多么落魄，都有一颗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心。
    欧扬没多一会儿就返回卡迈德，拨通了胖警官的电话：“我是欧扬！”
    电话接通，听筒里传出清晰的枪声：“你想好了？”
    “想好了。”欧扬说，“我需要一些装备。”
    “都有什么？”胖警官问。
    欧扬半点都不客气：“我需要头盔、防弹衣、足够的弹药、战术耳罩、格洛克18或者连发改装件……”
    他一口气报出一大串装备，胖警官都听傻了：“不是，你搁这儿进货呢？”
    “你就说有没有吧！”欧扬语气强硬，“不给我点好处，我凭什么帮你们？”
    胖警官深深地叹息：“好吧，我尽量帮你找齐……你在什么地方？”
    “出城的路口，正南方向。”
    胖警官回应：“知道了，你等我一会儿！”
    挂断电话，欧扬就近找了个隐蔽的位置藏了起来，思考对方到底能给他找来多少装备。
    全拿来肯定不现实，只要能有三分之二就很满足了，实在不行，一半也能接受。
    半小时后，一辆普普通通的越野车驶出卡迈德，慢慢停在路边。
    片刻后，欧扬的手机立刻震动起来，听筒里传出一个声音：“欧扬先生吗？我是塞克王，雷恩叫我来的！”
    塞克王？
    欧扬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个是有东方血统的米国人：“我是欧扬，雷恩是谁？”
    “就是那个最胖的警官。”塞克王说。
    欧扬顿时恍然，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才从藏身处走出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你要的东西在后座！”塞克王提醒。
    欧扬又挪到后面，拉开座位上的旅行包，露出各种各样的装备。
    其中不仅有格洛克18、加长弹匣、各种战术附件等容易搞到的装备，甚至连格洛克43都有一支！
    欧扬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久违的老朋友啊！
    胖子……雷恩的办事能力真不是吹的，他要的装备几乎全都送过来了。
    一波肥了属于是！
    欧扬迫不及待地脱掉外衣，把装43的腋下枪套穿在身上：“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找来的？”
    白天还好办一点，大晚上的，枪店都不敢开门好吧？
    “证物室里找来的。”塞克王说，“还有一架无人机在后备箱里。
    欧扬喜出望外：“能开枪吗？”
    “抱歉，纯警用，不是战术无人机。”塞克王遗憾地耸耸肩，“不过有夜视仪和热成像。”
    “非常好！”欧扬的笑容再也压抑不住，“走吧，跟我说说目标附近的情况！”
    “没问题！”塞克王调转车头，一溜烟开进卡迈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