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那就让世界燃烧吧！

    “等等，你说……她？”
    “是啊！卫宫卡卡！”芬格尔重重点头，并以咏叹调似的语气优美叙说：
    “那是我芬格尔这辈子邂逅并爱上的第一个女人，也大概是我最后一个爱上的女人。还记得在卡塞尔大学相遇的那一天，她面若桃花，芳龄十八，与我一见钟情你侬我侬，美妙盛景胜似小乔初嫁……”
    “？”卫宫被芬格尔这突然之间，从油腔滑调颓废男到一往情深痴情人的秒速华丽转身惊了一下。
    看他神情忧郁面色深沉，眼眶中仿佛有泪光酝酿的样子，也禁不住有些深切的为之动容——
    ……卫宫大为怀疑芬格尔是经年累月排演过的，特意包装出来的痴情人设好博取心理上的同情。
    “我对于你的遭遇表示同情……但是！”卫宫叹气，敲了敲桌子，“办公场所，不是你们学校里头的戏台子，有事说事，挑重点！”
    “咳咳……！”
    芬格尔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表演气氛被打断了，胸口一闷，只好瘪嘴继续讲：
    “我说的就是一位名为EVA的女生，她是比我高两届的学姐，当年我和她还有几人在学院执行部的安排下潜水执行任务，结果遭遇龙王袭击引发的意外，除我之外无一安全返回。”
    “我拼了老命，和教授再次下潜，结果只捞回了当时还重伤的EVA，本来想救下她也没能抢救成功，最后只得尝试最后一个办法——在学院里炼金术的作用下，将EVA意识上传，转化为有人格的数据体。”
    芬格尔如同倒豆子似的交代出了这些，老实说，他这样的做法，百分之一百违反了学院的规定，漏出来的这么些信息足以让他接受秘党全体长老的审判……
    但是这个糙汉子内心底里细腻得很，哼，秘党要是有能耐、有意愿把EVA救活的话，EVA早就能回来了，还用得着他亲自跑来迦勒底，研究灵子转移项目的那些个秘密？
    想到这一步的时候，芬格尔索性直接开诚布公。
    他莫名感觉比起秘党那边，卫宫这一方的各种技术和资源条件要强得多，要是给他们这一方足够的情报，能换回EVA重生的话，芬格尔就是吃香喝辣顿顿酱肘子他也愿意啊！
    至于秘党？呵呵，芬格尔表示我不熟！
    此人熟练的开始了多面卧底标志性的反复横跳。
    “这样啊，事情原委我知晓了，那么秘党想必也是拿出了迦勒底的情报引你入局的对吧？因为这里有着解决EVA问题的可能性？”
    卫宫盯着电子面板上，目前调集出来的芬格尔以及灵子转移的资料，虽然安排夏弥去审讯庞贝让她确定奥丁的情报了，但是此前他已有近乎抵达真相的猜测：
    奥丁这灵子转移技术成功的基础，不是凭空诞生的，而是从YAMAL号事件中获取的。
    奥丁根据黑王意志体光体的核心数据，复制完成了地球环境模型迦勒底亚斯。
    接着又根据YAMAL号轮船上“电脑化”等种种意外、光体施展“事项收纳”表现出来的共同特质——“将物质转化为数据/情报信息”，研究完成了灵子转移技术成立的基础。
    为什么这么说？很简单的一个例子，回顾一下灵子转移的过程。
    其中一步，就是把筐体之中的人类御主转为灵子数据，等投放到特异点的时候，这堆数据就又变回了御主。
    同样的道理，YAMAL号轮船上“电脑化”是将生命乃至轮船结构转换为数据，光体施展的“事项收纳”是将整个世界转换为数据。卫宫解决了事件之后，数据又重新变回原样。
    整个过程，无非是一次更大规模的灵子转移行为。
    芬格尔此时也恰好说出了验证卫宫猜想的话来：
    “没错！只要研究透了物质和灵子数据相互转换的奥秘，不单单能水到渠成的搞定灵子转移，EVA的实体化也一样成功在望了！”
    别看芬格尔作为身材魁梧的汉子筋肉发达，实际上脑子也动得很快，显然也是个技术行家。
    “因而一旦意识到这个可能性的时候，我就立马使出吃奶的劲儿攀关系，终于攀上了项目组里面，打算一窥灵子转移的技术核心。”
    卫宫放下面板，“所以你利用作为项目组成员的优势，调查了下去，旋即意识到了，这其中成立的关键就是迦勒底亚斯。”
    “对。”芬格尔点点头，紧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双手抱胸面色凝重起来。
    “但是我不相信迦勒底亚斯！”
    “确切来说，我无法相信那个东西，因为我钻研不透、无法理解迦勒底亚斯的本质和原理！
    “……当然我明目张胆的使劲解析，并没有引起怀疑，毕竟项目组的所有人都是研究员，大家都会对这种奇怪的玩意是什么东西、怎么运行起来的感到好奇。我的做法并没有太过引人注意。”
    “然后当时管理这个项目的所——前所长庞贝就说了，‘迦勒底亚斯是模仿天体制作的复制品，容纳了堪比星球之魂的文档数据，但以人类的角度是难以理解星球的，即便是成功了我们也无法解析文档里面的数据。’”
    “‘然而这个并不重要，我们不用去尝试打开文档、理解迦勒底亚斯的本质，只是为了运营和保障人类未来的话，我们需要的就只有文档的那一层外皮、地表。就像原理和应用是两码事，单纯的应用不需要通晓原理。’”
    “庞贝说完之后，大家就听话的放弃了探究，但是我没有！我和他们不一样，如果这个时候放弃了，很可能就再也没有拯救EVA的机会！”
    芬格尔说，“我试图偷偷收集和截留一些材料，还投入了我几乎每个月的薪资额度，自己制作调试设备，解析迦勒底亚斯运营时期的数据特征，我还偷偷联系外界的EVA，让她通过卫星传输的方式将人格数据转移到我的设备上。”
    “但是灵子转移毕竟还不成熟，迦勒底亚斯实现它的真正原理不明，启动加速器动静也很大，我不敢冒着意外风险私自让EVA尝试……”
    “不过在设备搭载EVA的人格后，我更有把握隐秘攻破迦勒底的防火墙了，因此我顺藤摸瓜抓取到了迦勒底的异常医疗数据，之后你们到来了，我便给路明非提示了迦勒底存在人体实验。”
    “所以，”卫宫问，“到头来，你对迦勒底亚斯本质的研究进度，并没有超过其他人多少——一样都处于不明就里的阶段，因而只是尝试着复刻应用？”
    “不能说毫无进展吧……我捕捉数据的时候，抓取到了迦勒底亚斯上存在异样的微小信号波动，”芬格尔挠了挠头皮，神情有些困扰。
    “起初我以为是什么误差扰动，但是仔细解析下来，更像是一种加密过的——不对，是相位错乱的脑波信号，我曾经尝试翻译，而翻译结果却令我大吃一惊……”
    ————
    轰隆！
    楚子航敏捷的身形快若闪电，他在最后一刻收刀而立，身后的敌人被卷入剑风挥舞凝造的火焰漩涡之中。
    这干脆无比又迅捷杀敌的一刀，既有天然理心流的自在变化，又具备北辰一刀流的“心气力一致”特征，将楚子航自身擅长的火焰魔术威力发扬到了极致——
    虽然说这一幕，假使被那帮东瀛古武流派传人看到了，他们肯定又会说，这么“奇幻”的刀法，一点也不正宗！这根本不是在玩刀客，是在玩近战法师！
    可惜说也没用，不服就找卫宫比划比划碰一碰，看看是谁的刀法流派更正宗！只要能一直赢赢赢，谁敢说这玩意是假冒的！
    说起来卫宫本来还打算教授楚子航二天一流的，可惜学习这个的身体基础素质要求还要高。
    双刀流是单手握刀，一刀流是双手握刀，后者发挥出的力量更大也便于控制。而至于前者，在面对实力更强的非人怪物的时候恐怕就显得力不从心了。
    卫宫仔细对比测试了楚子航对于两类流派的适应能力，最终还是让他先专精练习一刀流。
    火焰漩涡发生宏伟的爆炸，在身后膨胀形成一团璀璨的小型烈阳，嘈杂的轰隆声和高温烧灼的噼啪声不绝于耳。
    楚子航并未回头看爆炸，而是目视天空上飘过的几个字：
    【测试结束】
    【您的模拟战斗评价：S级】
    天地变幻，视野里的景象再次变回了宽阔的训练室。
    “成绩很漂亮！不愧是卫宫领队的弟子，照这样下去，A组最后一员的位置非你莫属。”
    不知何时出现的恺撒，在一旁给足面子的鼓掌。
    “……”楚子航微微沉默，他感觉到了这个恺撒所长似乎是真心的在欣赏他，即便在之前，自己没有给过恺撒好脸色。
    他不咸不淡的回答，“谢谢……没想到所长会特地过来一趟。”
    “作为一介合格的所长，对下属的关心也是应有之义，”尽管上任时间不长，但恺撒倒是很自然的代入了角色。
    “迦勒底应该是在精英领导下完成伟业的优秀机构，而这里的每一员都是构建这一宏伟蓝图的重要基础。”
    楚子航皱了一下眉头，他自认为除了教授剑术的卫宫师父之外，没有打算归属谁的麾下。
    就身份而言，他无疑也是螺旋馆的高级学员，来此分担迦勒底的工作只是进入考察团期间的权宜之计，顺便而已。何况——
    “你的血统也很强吧，为什么选择管理岗？要是真的有灾难当前，我不认为你甘愿守在后方。”
    他仔细观察过，恺撒明显从未放弃过锤炼身体，飘逸的金发之下是一双张扬而狂放的双眼，像是有明光闪烁，和“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种形容毫无关系。
    恺撒对此无奈的笑了笑，“我也想和你们一样冲锋在前啊，要是能担任战场一线的指挥就更好了……可惜我既没有御主资质，也没有灵子转移的资质。”
    ……都没有？
    楚子航心中疑窦丛生。他入学螺旋馆到进入迦勒底以来，观察过了很多人，一般血统优秀的人都有不错的魔术素养，普遍具备御主资格，而且灵子转移适应性出现的概率，也比没有血统的普通人高。
    然而恺撒的情况，却是血统优异而不存在资质……就像是在说一台投入使用的机器，明明各项配件和性能都是顶级的，然而实际跑起来，表现却很差劲？……这概率和普通人之中出现个百分百灵子转移资质的差不多稀有。
    “……”
    楚子航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今日的训练就这样告一段落，根据卫宫的安排，对于前任所长庞贝的判决，会在明日公开举行。
    在这之前，他决定看两眼被转岗安排到医疗部的路明非，这个和他同样出身母校的年轻人适应得如何。
    据他所知路明非唯一擅长的，唯有电竞而已。今天是路明非头一天入职医疗部，或许还在一头雾水的熟悉仪器操作和基础医学知识吧。
    希望这位学弟具备天分，在医疗部的表现还有挽回的余地，不然他就得想办法请求卫宫师父再次给路明非调岗了。
    进入部门地段的时候，楚子航如同往常一样握着御神刀村雨，刚刚脱离战斗残留的肃杀气息，让不明所以的医务人员下意识的避退一旁。
    “路明非。”楚子航目标明确的找到了那个在众多医疗设备忙活的身影。
    一身白大褂的路明非转头吓了一跳，“我去师兄！你一脸杀气腾腾的样子像是刚刚砍完人一样，小心刺激到一部分患者。”
    “哦，抱歉。”楚子航将刀放在一旁，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手握村雨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开启全方位寒意逼人的冷肃气场。
    路明非摆摆手表示不在意，见楚子航的气场“收放自如”，心里却暗想师兄说不定是个天生的杀胚，可以做到把一堆人当成菜剁了之后，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来和人谈笑风生，说华雄已被斩于刀下，酒尚温云云……
    楚子航不明真相，他只是看了看路明非此前娴熟的模样，眼中掠过些许的讶然，原来学弟之前有医学工作的经验么……
    路明非则是少有的得意显摆了一下，表示自己这是天赋使然，绝口不提什么熟练度外挂。
    路明非大抵是想装一波，顺便打算和几个医护小姐姐眉来眼去一番，希望楚子航充当一波僚机给自己的美妙医疗部生涯送上一记恰到好处的助攻——然而楚师兄是个榆木疙瘩，说是来看两眼路明非，就绝不多看第三眼。
    所以在路明非的愕然注视下，楚师兄只送上一句“加油好好干”的祝福，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去了。
    楚子航仍未忘记自己过来迦勒底的目的……父亲的去向，想必其中的关键紧要线索就在庞贝那儿了。
    他路过管制室的时候，向那蔚蓝色的天球看了一眼，攥着刀柄的手指不由自主的紧了几分。
    迦勒底亚斯在自动化的运营程式下，自然的转动，球体地表的几块不可观测域，像是华丽衣裙上骤然焚烧形成的焦黑区块。
    楚子航望着那些漆黑，怔怔出神。忽然间，隐隐约约，他听到了什么人在说话。
    【……城市燃烧起来了！森林、荒原、河海……整个世界，都燃起来了……烧就烧吧哈哈！……妈妈，我不想死……】
    很嘈杂、纷乱的人声。
    他凝神细听，忽然分辨出了某个人。
    【快跑！跑去没有被光带烧毁的地方！】
    这熟悉的声音……是那个男人！楚天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