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江聿说，对不起

    包房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了淡淡的香水味儿，还有酒香。
    他就安静地坐在那里，低着头，那张俊美异常的面庞，隐没在了阴影中，但依旧掩不住的矜贵气质，还有他周身的清冷。
    如春日枝头的玉兰。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这样的他隐约透着一股子哀伤。
    可他怎么会难过呢？离婚不是他一直都想要的吗？沈清欢微不可见地蹙起眉，不着痕迹地敛去眼底深出的那一抹不解。
    她又暗暗吁了一口气，心里有些后悔来这里，可又不能半途离开。
    她只得不停地在心里告诉自己，她来这里不是因为她还放不下江聿，而是因为江爷爷，江爷爷对她的恩情，她这辈子都还不完，而江聿是江爷爷最宠爱的孙子，她应该过来看看他……
    沈清欢在离江聿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脚步。
    她垂眸，目光落在他的头顶上。
    偏江聿像是没有发现她似的，他不仅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沈清欢用力攥紧了指尖，又掩去眼底的异色，她踌躇一下连名带姓地喊他：“江聿！”
    被点到名的男人忽然笑了一下。
    他缓缓抬起头，一双幽黯的黑眸像极了旋涡，几乎要将人卷进去。
    江聿像是喝多了，又像是没有喝多。
    他就这样定定地凝着她，嘴角勾起的笑意凉薄又嘲讽，“沈清欢，你这大半夜的出来见我，你新交的男朋友不生气？”
    沈清欢愣住，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新交的男朋友？
    她什么时候新交男朋友了？
    不过，她也并没有跟江聿解释，她只是答应时北川过来劝他不要喝酒，至于其他的，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她不想再掺和他的事情。
    “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是吗？”江聿懒懒地往后一靠，似笑非笑，“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江聿，时北川打电话给我，说你一直在喝酒，他还说，医生交代了让你出院后不要碰酒，你这样……”
    不等她把话说完，江聿沉着脸打断她，“跟你有关系吗？”
    沈清欢狠狠噎了一下，嘴巴张了张，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好像说得没错，他们马上就要离婚了，他的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因为新改了离婚法规，他们这个时候都已经离婚了。
    可她答应了时北川要劝他的，最重要的是，她要是什么都不做，她会觉得对不起江爷爷。
    暗暗压下心里的不满，沈清欢敛了敛眸色，尽量让自己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温和，“江聿，身体是你自己的，你应该爱惜！”
    她说完，只觉得这话有些空洞，还苍白。
    踌躇一下，沈清欢在江聿的身边坐下来，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像以前那样，乖巧地坐在他身边。
    见沈清欢沉默了，江聿冷嗤一声，“不是说要劝我不喝酒吗？怎么又不吱声了？”
    沈清欢：“……”
    他刚才不是说，跟她没有关系吗？怎么？现在又想听她劝了？
    深呼吸一口气，沈清欢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扭头看向江聿。
    下一秒。
    她只觉得腰际蓦地一紧，整个人落入一个结实又滚烫的胸口。
    不等她反应过来，男人低沉又黯哑的嗓音，像轻软的羽毛般，不经意间抚过她的耳廓，“对不起！欢欢，对不起，对不起……”
    沈清欢愣住，心底不由得涌出一股难言的酸涩。
    她没有推开他，但也没有回抱他。
    她像是一具看着没有感情的木偶一样，安静地被江聿的紧紧抱在怀里，一言不发地沉默。
    好一会儿，见江聿还是没有松手，沈清欢微微蹙起眉，“可以放开我了吗？”她听到自己的声色冷淡又疏离，感觉不出半点平日里的温和。
    江聿微微一怔，抱着她的手狠狠僵住，面色肉眼可见变得难看。
    他松开了手，勾起的嘴角噙着自嘲的笑。
    感觉到江聿松了手，沈清欢连忙坐直身体，警惕地跟他拉开了距离。
    踌躇一下，沈清欢压下心里的烦躁，很认真地说：“江聿，身体是你自己的，你不应该为了一点小事儿就糟蹋它，最重要的，这件小事还可能是自己做的决定，你在做出选择的那一刻，你就应该预料到了最坏的结果，这样的结果应该也是你能承受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明明觉得自己可以承受，可现在却还要用酒精麻痹自己！”
    她也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她说对不起？
    既然已经决定伤害了，那再说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自我安慰吗？
    还是觉得……她还能像以前那样，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沈清欢垂眸，自嘲地笑了。
    江聿伸向酒杯的手僵在了半空，然后缓缓收回，那双幽黯清冷的深眸，瞬间就变得黯淡无光，像是胧上一层细微的尘土。
    她说得一点都没有错，他应该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那个选择是他自己做出来的，没有人逼迫他，是他自愿的。
    所以，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买醉？
    他现在做承受的一切，都是他自作孽。
    沈清欢低着头，没有去看江聿。
    好一会儿，她兀自扯了扯嘴角，又漫不经心地继续说：“江聿，我本来不想来的，可时北川说，我如果不来的话，我对不起江爷爷，你知道的，江爷爷对我的恩情，我这辈子都还不完。”
    “所以，我来了，我把我该说的，能说的，都说给你听，你不是小孩子，所有的道理你其实都懂，你只是不想去面对。”
    沈清欢说着，不自觉地笑了，可微微弯起的唇角却透出几分难过。
    “江聿，我该走了！你自己好好的，我希望冷静期结束的那一天，能在民政局看到你。”
    她说完，毫不犹豫地起身离开。
    才走出去没几步，身后蓦地响起男人沙哑低沉的嗓音：“一定要离婚吗？”
    沈清欢身形微微一僵，下意识地停住脚步。
    她扭头往后望去，蓦地迎上一双清冷暗沉的黑眸，心头抑制不住的轻颤。
    沈清欢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嘴角缓缓上扬。她说：“江聿，我们不适合，错误的婚姻已经持续这么多年，现在该结束了。”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答应江爷爷让她嫁给江聿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