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鲸落海战

    “风暴来临前，群鸟总是沉默。
    而真正的海盗——只会高唱战歌。”
    鲸落航道。
    雾潮四起，浪涌如山，天空低垂得仿佛能压折桅杆。
    死亡的潮汐在海面翻卷，无形低语潜入空气，在咀嚼着每一艘战舰的名字。
    鲸墓号，横亘在天与海之间，如山脊般沉默耸立。
    它不是船，它是一座移动的死神神殿，是海上漂浮的城堡，是钢铁与深海骸骨拼接出的巨物。
    甲板如鲸骨嶙峋，悬挂着成排风干的沉眠者战旗。
    船体宽百米、长五百米，宛若海上堡垒，带着某种不容抗拒的审判意味，凝视整片战场。
    它不动，沉眠舰队已动。
    二十二艘沉眠战舰，宛如溃烂深海孵化出的信徒，缓缓向战场推进。
    它们无帆、无舵，却随鲸墓号意志滑行海面，像被唤醒的潮水——它们不为进攻，它们为吞噬。
    那是克尔科森赌局失败者的灵魂所化，是沉眠意志的延伸之躯。
    鲸墓号，升旗。
    血红鲸骸交缠成的主桅之上，一面灰蓝色的战旗无声展开。
    那是一双闭目的眼睛，睫羽如织，仿佛梦中之主静卧沉眠。
    每一艘沉眠舰上的水手在战旗升起时，闭上了眼，再睁开，眼中已是一片幽蓝——沉眠意志，已然附身。
    而此刻，对岸的逃生者舰队集结完毕。
    迷失者号破雾而出，如一艘从梦魇中苏醒的幽灵舰船，舰体投下的阴影竟丝毫不输鲸墓先锋。
    王冠号贴前突进，火力如熔，十四艘残破却目光炽热的海盗舰围拢其周，阵型混乱却坚固，如潮中未灭的火星，在鲸落的迷雾里逆势燃烧。
    高桅之巅，伊恩双足立稳，披风猎猎，风语领域如浪涌般向外扩张。
    他闭眼聆听，风声中传来鲸墓号方向幽深的低吟与沉默的召唤——那是鲸墓哀歌在呼吸。
    每一艘船上，士兵们整装待发；每一个人眼底，都点燃了一簇烈火，那是绝望淬炼出的倔强意志。
    “鲸墓之主，已升旗。”
    司命立于迷失者号的船首，风披他衣，灰蓝长袍猎猎作响。
    他的白发如流帘随风而舞，目光穿透迷雾，看向那座仿若神庙的巨舰。
    他语声如刃，低冷而克制：
    “我们要怎么打，司令阁下？”
    艾莉森站在主桅下方，手搭指挥刀，背脊挺得像战旗。
    她冷哼一声，斜睨鲸墓方向，眼角噙着熟悉的桀骜：
    “一个小海战而已，不值一提。”
    “只要我们胆够大，只要没人往后退。”
    雷克斯一边擦着眼镜，一边微笑着耸肩：
    “退？我们无路可退。你愿意一百年都给那群章鱼脑袋擦甲板？我可不想。”
    他斜眼看向伊恩。
    “是吧？”
    伊恩轻轻一笑，站在风语中心，双手张开，海风盘旋如龙：
    “我宁可醉死在女海盗怀里，也不想跟那群长着触手的尸体共度余生。”
    舵边，卡尔维诺静立如山，他的掌心落在船舵上，脉纹贴着舵盘中那枚星图浮纹缓缓流转。
    “那么，就交给你了，艾莉森。”他说，“让我们看看你这‘海战天才’的真本事。”
    艾莉森翻了个白眼，却咧嘴笑了。
    “别用那种口气夸我，我会骄傲的。”
    这时，莉莉娅忽然眉头一挑，低声汇报：
    “……赤色玫瑰舰队没有接入密语网络。但她们传来了消息。”
    “说。”
    “‘玫瑰将与赤龙同归，为鲸墓的葬礼奏响哀歌。’”
    空气仿佛静了一拍。
    艾莉森抬起下巴，露出一抹熟悉得让人心悸的笑意，唇角轻勾：
    “哦？她们想干一票大的。”
    她忽然转身，拔出指挥刀，刀锋指向鲸墓号，语声如冰，如铁，如战鼓：
    “很好。”
    “全舰，听我指挥！”
    密语精灵从莉莉娅指尖跃出，融合入风语者领域之中，传播到王冠号及所有联盟舰船。
    她燃尽最后的理智之星，唇角溢血，却声音清晰如鼓：
    艾莉森的声音透过风、透过雾，透过每一艘战舰，沉入每一名士兵与海盗的耳中：
    “我们不是要战斗——我们是要赌命！”
    “胜者得海，败者沉眠。”
    “我的命我自己赌！你们的呢？”
    “赌！！”
    王冠号舰桥之上，艾尔弗雷德手持指挥剑，铿锵作答：
    “为海军的荣耀——也为自由！”
    炮火指挥官艾薇娜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重新对准鲸墓舰队：“我们早该死战！”
    “莱斯特！突击队就绪！”
    “收到命令！突击队誓死不退！”
    与此同时，那十四艘残破不堪的海盗战舰，舰首齐齐燃起火焰，如亡命的狼群。
    他们破败、残旧、血迹未干，却全部咧嘴放声狂笑：
    “血战！死战！”
    “为自由赌命！”
    “宁为战死，不为沉眠！”
    鲸落航道，战火点燃。
    命运之赌，在这一刻，开局！
    鲸墓舰队开始移动。
    它们不靠帆，也不靠风，而是由鲸墓哀歌在海面上震荡出的规则力场驱动，如同音波操控潮汐，推动整支舰队以不可抗拒的节奏前行。
    海水以极不自然的方式绕开舰体，仿佛被恐惧本身驱散，旋转成一道道漆黑漩涡。
    鲸墓号后方，纳西尔·科罗萨静立船首，一身深蓝祭服贴着风翻动，神色如冰雕。
    他伸出右手，食指直指苍穹，左手拈诀低语，声音如鲸骨摩擦。
    鲸墓舰队中央，海面突然泛起幽蓝的骨纹脉络，如鲸之脊椎横贯海域，犹如整片海域成为鲸墓号的“神经系统”。
    鲸墓哀歌【潮鸣】，发动。
    ——轰！！！
    一声深海鲸鸣如神谕自鲸墓号爆发，震荡整个海域。
    巨大的音浪化作波纹领域横扫而来，一圈圈声波像灵魂深处的绞刀，从鲸墓号中央炸裂向四周！
    迷失者号前排率先撞入冲击波！
    幽灵船员们抱头痛嚎，身形扭曲，有数人被直接震落甲板，坠入海中，在灰雾中挣扎消散！
    “耳膜崩裂、灵魂震荡……这是领域级压制！”
    莉莉娅面色骤变，捂着耳朵惊呼，“沉眠意志正强制压制我们的自我识别！”
    艾莉森咬牙切齿，拽出指挥刀一挥，斩断席卷来的声波残响。
    “所有人听令！”她怒喝一声，声如破浪，“王冠号，列阵推进！迷失者号准备进入幽影状态，规避主波段！”
    “十四舰分散推进，诱敌深入，包抄鲸墓舰队中路——目标是鲸墓号的主桅战旗！”
    “谁先斩旗，谁就是今日的海之王！”
    ——应声而动。
    王冠号舰身斜切声波领域，艾尔弗雷德高举军刀，
    一剑斩破扑面音障，舰身带着炮火怒吼，直冲鲸墓舰队中线！
    “这才像是海军该有的模样。”他低声怒道，“不死，不退。”
    艾薇娜早已锁定鲸墓舰队射程交汇盲点：“计算完毕！齐射——！”
    链弹如暴雨倾泻，打穿鲸墓第六舰防线，那艘战舰桅杆炸断，船身侧翻，被硬生生轰出海面！
    迷失者号则骤然进入非现实航行。
    ——船体化作幽影，穿梭鲸墓舰队左翼，如幽灵横扫，忽隐忽现！
    每一次出现，都在敌舰间精准掠过，幽灵炮组跃上甲板，斩首、投弹、抽离，节奏之快如猎鹰扑杀。
    艾莉森的战术被彻底释放。
    鲸墓舰队的包围圈，在这一瞬间出现裂痕。
    而高空之上，克尔科森立于鲸墓号审判之台。
    他未动怒，反而嘴角轻轻翘起，仿佛看到了一场愉悦的博弈。
    “原来如此……”他缓缓转身，看向身旁的荷官，“洛里昂。”
    “在。”那位红发男人手中骰子旋转不止，笑意慵懒，“真不错的局面呢，船长。”
    “准备赌局的终局，”
    克尔科森轻轻点头，“既然他们如此渴望荣耀，我便给他们一个荣耀的死法。”
    ——鲸墓号船尾，第二面战旗升起。
    那是由沉眠鲸骨与亡者冤魂编织而成的灰蓝战旗，象征着鲸墓的终局模式。
    它升起的瞬间，整片海域温度骤降。
    白骨将军·葛雷戈，披着鲸骨重铠，踏上鲸墓主舰的投放平台，他身后是整装待发的沉眠水兵军团。
    他们安静无言，仿佛早已失去灵魂，只剩执行克尔科森命令的“执念”。
    而海面之下，鲸墓舰体剧震。
    一道道裂痕自鲸骨甲板上绽开，幽蓝的气泡如血从船体溢出。
    紧随其后，一头头扭曲的深海巨兽从裂缝中爬出！
    它们是失败者，是曾经在赌局中献出灵魂的海怪。
    如今，它们是鲸墓号的器官，是沉眠本身的化身！
    它们为鲸墓号而战，为克尔科森而死！
    ——迷失者号的舰桥上，战局正在翻转。
    卡尔维诺手握船舵，沉声道：“海怪出场……鲸墓的底牌放出来了。”
    “那也轮到我们出牌了。”艾莉森冷笑，“司命，该你亮家底了。”
    所有目光齐齐转向舰桥高处的司命。
    他平静地看着这片将血与命编织成赌桌的海面，指尖摩挲着命运之主的卡牌，声音低得像在耳语。
    “……很好。”
    他轻声开口，如对整个鲸墓低语。
    “我们就来赌一个——连神都不敢下注的结局。”
    ——迷失者号，亮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