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第三周

    北城，围杀部，部长办公室。
    张光面色阴沉的坐在椅子上，翻看着桌上的报告。
    《“除【疫】行动”第一周工作报告》
    一、针对十六月的搜寻
    特别行动处已将北城457个社区全部搜寻一遍。
    期间未发现十六月，但捣毁人畜四个隐秘据点，遭到人畜十二次袭击，共击杀人畜十七只，生擒一只。
    审讯后并未得到十六月藏身处的消息。
    二、关于人员调配重组方面
    特别行动处第七、第十一行动组搜寻人畜过程中出现组员感染情况，已立刻进行隔离解散。
    观察评估过后，两个小组共计十九人，实际感染十二人。
    感染者已根据体制情况重新分配任务，未感染者重新已编入其他小组。
    三、源于【疫】的研究情况
    经过观察，【疫】的症状以五天为一周期。
    染上【疫】的第一周期，会嗓子发痒，大量喝水。
    染上【疫】的第二、第三周期，会出现咳血，头痛发热的症状，随着天数增加，症状明显。
    染上【疫】的第四、第五周期，心脏脾胃会出现剧痛，患者身体状况将会断崖式下降。
    染上【疫】的第六周期，患者内脏腐烂，死亡。
    目前第一批抑制剂正在进行临床实验。
    预计只有在第一周期时服用，才有抑制效果产生。
    四、关于【疫】的传染情况统计
    委员会在职员工（除特别行动处）共计六百二十四人。
    目前感染人数为三百七十七人，未感染人数为二百五十三人。
    二百八十二人处于感染第一周期的。
    六十三人处于感染第二周期。
    三十二人处于感染第三周期。
    注：根据临床研究，【疫】的传染具有人畜与饕鬼的种族隔离。
    人畜想传染饕鬼，或是饕鬼想传染人畜，需要通过体液的直接接触。
    看到最后一页，张光将第一周工作报告合上。
    他的手边，还有两本。
    是第二周，第三周工作报告。
    相较于第一周，他们在搜寻十六月以及张航的事情上没有任何进展。
    感染人数，倒是稳定的增长着。
    原本十五个特别行动组，目前只剩下了六个，不足五十人。
    但更主要的是……
    大家正在逐渐绝望……
    已经感染的人，大部分都已经是第四周期，身体状态都断崖式下降！
    虽然不至死，但却饱受折磨！
    而就在昨天，还出现了【疫】引起的第一例死亡……
    “咔咔咔！”
    张光将手中的纸被他攥成了团。
    随后化作了飞灰从他指缝之中流出。
    “咚咚咚！”
    一串敲门声传来。
    “进。”
    张光松开手，调整了一下表情。
    “部长。”
    黎鹿拿着个报告，推门而入。
    严肃的脸上是两个异常明显的黑眼圈。
    看起来像是连续几天都没合眼。
    “又怎么了？”
    看黎鹿的模样，张光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
    “部长，今天又出现了两例死亡。”
    “赵处长研制的抑制剂，还是没什么效果。”
    黎鹿将手中的资料放在了张光面前。
    “部长，整个北城，我们已经查了一遍又一遍。”
    “人畜那边前段时间还几乎每天都在骚扰，但上周就已经没了动静。”
    “现在大家……士气都非常的低落。”
    “我觉得再让大家这样搜下去，只会白白消耗大家的情绪。”
    黎鹿看着张光阴沉的表情，咬了咬牙说道。
    “那你觉得现在应该采取什么方案？”
    张光抬眼问道。
    “部长，至少……先给大家放一天假吧。”
    “从【疫】出现到现在二十天，所有人都在连轴转，而且一点收获没有，大家都快受不了了。”
    “我觉得这时候是最需要您的时候。”
    “您应该演讲一下，想办法提升一下大家的士气。”
    黎鹿也双手拄在办公桌上，恳切的说道。
    “呵呵……让我想办法提升一下大家士气……”
    张光嘴角泛起了一抹冷笑。
    心中也涌出了一阵无名怒火。
    但还是闭上眼，将这股火气压下。
    “今天，所有人放假，但必须留人盯着特定地点，可以轮休调休。”
    “放假的人，不能放肆，【疫】还在传播，注意安全，一旦被染上，遭罪的还是他们。”
    “演讲的事儿……再说吧，我准备准备。”
    张光摆了摆手。
    “……还有一件事，部长。”
    黎鹿顶着张光的不耐烦，再次开口。
    “说……”
    张光皱了下眉。
    粗重的呼吸仿佛带着火。
    黎鹿也紧张的咽了下口水。
    “部长，我觉得……想找到十六月，不能再这样光搜北城了……”
    “这样小组覆盖搜寻的模式，根本没有效果。”
    她搓着衣角，咬牙说道。
    这种模式，是张光亲自规定的模式……
    如果不是身在前线，知道前线的具体情况……
    如果不是每天都会看到真实的数据……
    黎鹿怎么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这样明目张胆的去质疑张光的决策……
    “那你有什么好方法吗，黎鹿？”
    张光深深的看了眼黎鹿。
    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但这种情况，他还能好好说话，已经是极限了。
    “部长，通过技术部的模拟分析，我们觉得……人畜大概率会通过糊涂鬼的能力来掩盖十六月的痕迹。”
    “这种情况，对糊涂鬼……我们也应该着重搜查了，不能再回避了。”
    “那些一直在盯着，已经找过很多遍的地方，也没必要再一直盯着了。”
    “这就是浪费时间和人力，目前我们完全处于健康状态的同事，已经越来越少。”
    黎鹿本想看着张光说。
    但眼神只是和张光碰撞了半秒钟，她便不敢再对视。
    现在的张光，完全处在暴怒的边缘！
    “浪费时间和人力……呵呵……”
    张光眯起眼。
    “黎鹿，人畜隐藏十六月，必须要使用能力，而人畜使用能力，一定会有真空期！”
    “我们只有时刻盯着，只有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盯着，才不会给人畜喘息的时间，才能第一时间发现这个真空期！这个道理，你不明白？”
    “一旦放松，给了人畜喘息的时间，前面这几周的工作全部前功尽弃！”
    张光敲着桌子，唾沫横飞！
    “至于糊涂鬼，可以查，但是，你给我先想想出现问题怎么办。”
    “糊涂鬼因为【疫】大面积传染死亡的问题，一旦出现怎么办？我们还有精力去处理吗？”
    “糊涂鬼不配合，我们难道采取强硬措施吗？”
    “还有，一旦不小心在糊涂鬼面前暴露这个世界的本质，怎么办？”
    张光用一连串的问题质问道。
    黎鹿则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眼神竟突然坚定起来。
    “部长！我们现在真的不能再畏首畏尾了！”
    “都已经到这种程度了，糊涂鬼的安危，难道比我们还重要吗？”
    “只要您同意……我会联系糊涂鬼那边，尽量伪装成上门的人口普查之类的。”
    黎鹿攥着拳说道。
    尽管声音坚定，但看得出来，她还是很紧张的。
    “……你先回去，我想想。”
    张光声音低沉又沙哑。
    “好！”
    黎鹿连连点头，生怕张光反悔一样，赶紧离开了办公室。
    “呼……”
    关上门后，她才拍着胸脯松了口气。
    而屋里的张光，则猛锤了一下桌面。
    可不等他发作，电话又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人，张光脸上明显露出了一抹痛苦，无声的叹了口气后连忙清了清嗓子。
    “张光，是我，钱森！”
    钱森那粗辣的烟嗓传来。
    “嗯，行，一天是吧？好，嗯嗯，快去吧，我等你好消息。”
    张光先是看着眼前的空气，半捂住话筒压低声音说道。
    随后才像是拿起电话一样，“前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有同事过来汇报情况。”
    他赔笑着听着很不好意思的说道。
    “张光，你那边什么到底什么情况？”
    “十六月能不能找得到？上次不是说这周之内一定有结果吗？”
    钱森毫不客气的直接问道。
    声音之中的火爆都快从电话中溢出来了！
    “哈哈哈，前辈，您这电话来的真是正正好好。”
    “小鹿刚刚跟我汇报完，昨天又抓住了两只人畜，刚才审问刚刚出结果。”
    张光笑着喝了口水。
    “什么结果？十六月的藏身地？别有白忙活一场！”
    钱森吹着胡子，已经毫不掩饰声音之中的不信任了。
    “哎呀部长，这次绝对没问题！这次抓到的是两条大鱼，我们的审问方式，还都是从您那时候传下来的呢！”
    “而且都等了这么久了，还差这一两天了？”
    “我马上组织人手，这次我亲自上阵！”
    张光拍着胸脯，哈哈笑着说道！
    这令人放心的肯定语气，让钱森的气势也弱了几分。
    “前辈，琼芝……她身体还好吧？”
    张光也趁机连忙问道。
    毕竟让钱森这样委员会开山元老这么着急的原因，就是钱琼芝是第一批染上【疫】的。
    “她穿着【画皮】，表面上没什么表现。”
    “好，那就好，前辈，您让琼芝再委屈几天，等我们杀了十六月再脱哈，我们……”
    张光再次看向眼前的空气，“什么？行行行，我马上去，别让那个人畜死！”
    他起身故意把电话放在嘴边说道。
    “前辈，我这边先去忙了，您就等我好消息吧！”
    不等钱森再开口，张光便挂断了电话。
    “呼……”
    他闭上眼，靠在椅子上揉着眉心。
    “妈的……草！”
    张光终于忍不住心中那股无名怒火，直接爆起了粗口！
    进入委员会这么多年，他的压力，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这么大过！
    眼睁睁的看着下面一个又一个人的感染束手无策！
    还要每天变着花样跟上面委员们汇报，装出进展顺利，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样子！
    一天天的拖，又一天天的没进度！
    “再拖下去……”
    “就彻底功亏一篑了……”
    张光咬着牙，双目之中仿佛要喷出火一样！
    他可不关心那些丙级丁级饕鬼的死活！
    这群下等的废物，死了就死了，有什么所谓？
    张光至始至终在乎的，只有委员的位置！
    这群垃圾，这群数量最多的垃圾死了，谁给他投我票？！
    “还没信心了……还让我演讲提升心心……”
    “这群废物！这群该死的废物也配？！”
    张光嘭的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他不是不想演讲，他不是不想露面。
    但他是围杀部部长，【疫】是人畜搞出来的！
    就因如此，这件事要是解决不了，所有人都只会记得这件事！
    什么推动了人畜抽签的公平，什么杀了桃源，他一切的功劳统统都不顶用！
    他越是露面，他越是尽心尽力，这口大锅就越会扣在他的身上！
    大家记得，只有他这一个污点！
    “人畜……”
    “人畜！”
    张光踢了一脚桌子，发出了嘭的声响！
    黎鹿说的有道理。
    这样搜寻，这样盯着，真起不到什么效果了。
    但是，他能怎么办？！
    这方法是他张光第一天亲口指定的。
    一旦撤销，就意味着是他亲口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就意味着他张光，亲口承认他自己的方法没用，这二十天就是浪费时间！
    到时候还有谁会投给他？！
    所以事已至此！
    咬着牙也不能改！
    他夹在中间顶着最大的压力，反倒没有那些个躲在后面，只是安慰安慰前线同事的人赚的多……
    这他妈算什么？
    “这种时候，必须要用非常之人了……”
    张光脑子里，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林行安。
    谁能想到桃源藏了这么多年，死在了林行安手上？
    “妈的……”
    张光又想到了许哲临死前的话。
    林行安一定会想方设法回到北城。
    林行安一定知道十六月在哪，最后杀死十六月的一定是林行安。
    可是二十多天了，自从他上次说完，林行安再没给他打过一通电话！
    现在张光竟真的希望许哲说的是真的了！
    “……”
    他手顶在桌子上，犹豫片刻后，拿起手机，拨通了林行安的电话。
    这种时候，他需要林行安。
    或者说，这种时候，或许只有林行安能救他一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