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再见兰德尔。

    李恩推开沉重的鎏金殿门，沉香木的气息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艾玛七色的长发如打翻的颜料般披散在孔雀蓝宝座上，发尾垂落处，金丝楠木地板映出破碎的虹光。
    艾玛的指甲深深抠进宝座扶手，血瞳里蛛网般的红丝在颤动，倒映着穹顶倒挂的水晶吊灯。
    “李——恩——莫——利——亚——”
    艾玛一字一顿地叫出了李恩的名字，
    “你杀死了我的挚爱康斯坦丁，杀死了我的祖父，杀死了我的丈夫奥古拉斯。”
    “艾玛皇后，对于你的遭遇我深感抱歉。”
    李恩的鼻尖闻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有血族的气息，艾玛变成了血族？
    血族根本就没有生育能力，那么她凸起的腹部是怎么回事？
    除了血族的味道，还有一种特殊而又熟悉的令人恐惧的味道。
    曾经在尤索法，曾经在玛丽的黑玫瑰城堡内，李恩闻到过这样的气息，这是属于堕落天使阿贝尔的堕落气息。
    艾玛身上怎么会有祂的气息，不是说祂夺走了所有的恩赐物，借助兰德尔的身体降临了吗？
    为什么会是艾玛，而不是兰德尔？
    如果祂选择的是艾玛，那么兰德尔去哪里了？
    不对，兰德尔的气息也在这里！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艾玛腹中的孩子，难道是兰德尔与堕落天使阿贝尔的结合？
    那，恩赐物都去哪里了？如果恩赐物也在这里，李恩持有的【恩赐物雷达】词条应该会有所反应。
    但现在的情况是，雷达没有反应。
    李恩唯一能够肯定的是艾玛肚子里的孩子绝不会是奥古拉斯和艾玛的血脉，而且危险系数或许已经超过了传奇骑士塞斯·弗兰克。
    邪神阿贝尔和兰德尔的结合吗？这会是怎样的怪物？
    奥古拉斯一定不知道艾玛腹中孩子的全部真相，否则他不会急着自杀。
    当然也有另一种完全相反的情况，奥古拉斯已经知道了一切，艾玛让孩子出生就意味着同归于尽，依旧无法挽救弗兰克家族的王朝，所以才会选择死去，结束这一切。
    难怪他死前会露出笑容，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已经预料到了自己见到艾玛时的心态。
    自己对奥古拉斯还是太过仁慈了，这位年轻的皇帝就应该接受所有人的审判，在所有人的唾弃中死去，如同玛丽一样。
    在知道艾玛怀上邪神这一刻，李恩毫不犹豫地开启了属于塞斯·弗兰克的传奇骑士领域。
    整个亚龙城以王宫为中心向外扩散，快速变成了迷宫的一部分。
    艾玛的腹部快速隆起，就像是胎儿感知到了危险，想要尽快降临一样。
    艾玛脸上的血色正在飞快地流失，水润的皮肤变得干瘪，饱满的身体也仿佛枯萎的花朵。
    胎儿正在快速吸收艾玛的能量，希望借此壮大自己，快速来到这个世界。
    艾玛似乎早有预料，她快速冲向李恩，想要咬断李恩的脖子，或者是从李恩的鲜血中获取能量。
    她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李恩身边，露出了属于血族的锋利尖牙。
    在尖牙即将咬破李恩脖子的瞬间，李恩的身影消失了。
    王宫已经完成了迷宫化，而在迷宫内，李恩才是那个无所不能的存在。
    “李恩·莫利亚！”
    艾玛从喉咙中发出了嘶吼声，眼神怨毒地扫视四周。
    宫殿中已经没有了李恩的身影，她想要迅速获得能量，就必须吸食血液。
    于是，她冲向了距离她最近的仆从。
    但当她靠近时，一面墙壁忽然拦在了前方。
    她转身，另一面墙壁拦在了面前。
    随即，四面八方的墙壁都极速靠近，将她封死在了一个狭小而密闭的空间，她无法见到任何人。
    “该死，你对这里做了什么？”
    艾玛怒吼一声，腹部疼痛的感觉让她焦躁。
    她的身体越来越消瘦了，腹部也越来越凸起。
    李恩知道决不能让她的“孩子”顺利出生，必须阻止这一切。
    石墙渗出的血珠在青苔上蜿蜒成符咒，李恩的指尖掐进掌心。
    迷宫深处传来黏腻的胎动声，艾玛隆起的腹部正浮现出鳞片状凸起。
    墙体裂开蛛网状缝隙，数十把生锈的刺刀从裂缝里挤出，刀尖滴落的铁锈瞬间化作活物，扭曲着扑向艾玛的肚皮。
    李恩知道，自己必须阻止艾玛的“孩子”出世！
    艾玛发出非人的尖啸，指甲抓挠墙壁的刮擦声里混着金属摩擦的牙酸响动。
    最长的刺刀已划开了华丽的礼服长裙，却在触及皮肤时突然软化。
    李恩看见艾玛肚脐处裂开了一只眼睛，猩红的瞳孔正吞噬着刀锋。
    他发狠咬破舌尖，混着血沫的咒语让迷宫穹顶塌下半截，碎砖暴雨般砸向那团蠕动的血肉。
    艾玛突然仰头露出诡笑，腹部皮肤像融化的蜡般透明。
    刺刀穿透的刹那，她腹腔里伸出一颗颗暗紫色的血管，将利刃绞成了铁屑。
    李恩后退时踩到黏滑的东西，那截紫黑色组织正顺着他的脚踝往上攀爬。
    “这是什么？”
    不知何时，这些如同血管状的东西已经突破了封锁，悄悄找到了李恩。
    李恩挥动恩佐，斩断了这一节血管。
    是的，是艾玛腹部里延伸出的血管！
    它们正在不断的扩散，将艾玛的身体牵引着倒挂了起来。
    暗紫色血管在迷宫的穹顶蠕动生长，艾玛倒悬的身体像被蛛网黏住的蝶。
    她苍白的脚趾划过潮湿空气时，青石板缝隙里正渗出细小的血珠。
    脐带一样的血管正在不断地覆盖迷宫，凡是被它接触到的人，都会被吸干血液，变成一具干枯的尸骸。
    皇后的守卫骑士突然身体僵住，一根半透明的脉管正从他耳孔钻入。
    他喉咙里发出溺水般的咕噜声，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下去，最后只剩铠甲包裹着蜷曲的骨架哐当倒地。
    石砖地面开始泛起油脂般的光泽，新生的血管从每具干尸眼眶里破茧而出，像无数猩红树苗在迷宫里疯长。
    艾玛的裙摆突然无风自动，那些血管编织的网在她周身形成跳动的胎膜。
    为了阻止艾玛，李恩利用迷宫，快速将科布等革命军送出了奥古拉斯的城堡。
    城堡内燃起了熊熊烈火，火焰将城堡的尖顶染成暗红，石墙上爬满的藤蔓在热浪中扭曲颤抖。
    紫色的血管在火光映照下泛着诡异的黏液光泽，它们从艾玛的裙角蜿蜒而出，如同被惊醒的藤蔓。起初这些活物般的脉络还会瑟缩着后退，在热浪中蜷曲成团，但很快便舒展开来，无视灼烧的噼啪声继续向前蠕动。
    血管们编制成了一个血色藤球，将艾玛保护在其中，阻断了火焰对艾玛的伤害。
    意识到火焰攻击对这些血管没用，李恩决定换一种方式。
    城堡内的火焰快速消失，温度豁然降低。
    迷宫内忽然飘起了鹅毛大雪，地表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冰。
    倒悬在半空中的艾玛血红色的瞳孔中倒影出了冰霜巨人的模样。
    两个穿着铠甲的冰霜巨人迷宫守卫正在逐渐靠近艾玛。
    迷宫守卫没有生命，即便被血管缠绕住，也不会被吸食血液或者生命力。
    但他们只要一靠近艾玛，就会遭到这些血管的攻击。
    冰霜巨人挥动斧头，想要砍掉血管连接的藤球，击破艾玛的防御。
    但斧头才刚刚挥动，两位冰霜巨人就被无数血管攻击，变成了蜘蛛网上倒挂的装饰物。
    冰霜巨人轰然爆炸，爆炸的冰霜之力将血管全都冻住，也包括包裹艾玛的藤球与艾玛本身。
    那恼人的胎动声忽然停止了。
    “有效。”
    李恩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差点就以为塞斯·弗兰克的迷宫不好使了。
    但是要使用塞斯·弗兰克的迷宫领域，有一个弊端，就是自己也得和塞斯·弗兰克一样，一分为二。
    本体必须与迷宫融为一体，进行操控。
    分身则负责牵制敌人。
    被血管攻击的就是李恩的分身。
    王宫很快就被冻结成为了一座水晶宫殿，温度降低到了零下20度，完全不适合人类生存，更别说生产。
    但是艾玛并不是普通的孕妇，她肚子里怀的也绝不是普通人。
    仅仅被冰冻了30秒，艾玛就突破了冰封。
    她整个人的身体又瘦了一圈，几乎榨干了自己所有的能量与养分，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着骨骼，昔日的美貌不再，看起来既憔悴又恐怖。
    看到艾玛如今的样子，谁能想象到她曾经与桃乐丝都是帝国最耀眼的明珠？
    但现在不是唏嘘的时候，李恩的眼皮微微跳动，控制着迷宫开始翻转。
    地面开始震颤，砖石与土壤如同流动的液体般重组，迷宫的范围以惊人的速度收缩，从整个亚龙城缩小到了王宫。
    只有范围足够小，李恩才能够集中所有力量对付艾玛与她腹中即将出生的“邪神”。
    脚下的地面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李恩脚下的石板开始有规律地起伏。
    城堡的高墙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砖块一块接一块地脱离原本的位置，在虚空中重新排列。
    城堡尖塔最先脱离地面，随后是整个建筑被连根拔起。
    转眼间，倒立的建筑物与世界悬浮在艾玛头顶。
    这是李恩效仿塞斯·弗兰克对迷宫的操控。
    他的手臂缓缓垂落，如同神明降下审判。
    刹那间，倒悬在苍穹之上的整个世界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开始分崩离析。
    数以万吨计的砖石建筑重新获得重量，如同陨石般朝着艾玛砸去。
    艾玛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倒映着城堡崩塌的骇人景象。
    “迷宫的力量，李恩，你获得了塞斯·弗兰克传奇骑士的力量，你这个窃贼。”
    艾玛的声音无比虚弱，又极为愤怒。
    “你现在知道，已经晚了。”
    李恩的语言像是对艾玛最后的审判。
    艾玛血红色的双眸中充满了不甘，她决定燃烧自己仅剩的生命，让腹中的“孩子”立即降生。
    只要能够杀死她最恨的仇敌李恩·莫利亚，她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至于自己死后，世界是否洪水滔天，这根本不是她在乎的事。
    她本就对世界没有了任何眷恋。
    唯有对李恩与桃乐丝的恨意，支撑着她的生活。
    “兰德尔！替我报仇！”
    说完最后一句话，艾玛的生命彻底燃烧殆尽，她的瞳孔暗淡了下来，干枯的身体如同木偶被血管缠绕着。
    而一个崭新的心跳声在迷宫响起。
    砰、砰、砰——
    婴儿破开了“母亲”艾玛的腹部，从里面钻了出来。
    他皮肤雪白，明眸皓齿，看起来极为可爱，如同精灵一般完美。
    他是兰德尔，曾经神圣帝国最年轻的教皇冕下。
    “竟然是你？”
    李恩狐疑地看着兰德尔，不是阿贝尔！
    也不是兰德尔与阿贝尔的混合体，就是单纯的兰德尔！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兰德尔借助了怎样的方式，才能避开邪神与恩赐物？才会以这种方式在艾玛体内重生。
    兰德尔的身体快速从婴儿变大，婴孩、少年到青年，回归到了他原本的模样。
    “李恩·莫利亚，我们又见面了。”
    兰德尔表情冷漠而高傲，一如第一次见到李恩时的模样。
    “兰德尔，你是怎么做到的？”
    李恩问道。
    “就只允许你欺诈命运吗？”
    兰德尔淡淡说道，“不过我也不是毫无损失，我失去了所有的恩赐物和神性，还沾染了一些阿贝尔的气息，这已经足够糟糕了，倒是你，你不仅获得了传奇骑士的领域能力，还拥有了神格，你确实是一个令人恐惧的对手。”
    “兰德尔。蛊惑之嘴骗了你。祂根本就无法创造第二个世界，因为祂本身就是被神族通缉的罪人，你不可能在另一个世界遇到赛琳娜，你没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而你是赛琳娜已经在三个月前死在了教堂的地下室，她死的时候满怀感激，认为自己得到了解脱，既然你这么爱她，为什么不追随她死去？”
    李恩缓缓说道。
    他相信，无论是蛊惑之嘴对兰德尔的欺骗，还是赛琳娜死亡时的解脱，对兰德尔来说都是足以扰乱心神的打击。
    事实也是如此，兰德尔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了复杂的情绪波动。
    “李恩·莫利亚，你确实很懂得激怒别人。”
    “谢谢夸奖。”
    “不管我和赛琳娜还有没有可能，我都必须杀了你，这不仅仅是艾玛的遗愿，也是我重新活过来的意义之一。”
    “让我猜猜，你背叛了人族，做了神族的走狗，那么抱歉了，我生平最恨叛徒。”
    李恩握紧了手中的屠刀，决定让兰德尔再下一次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