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7章 玫瑰的四道影子（8）

    第697章玫瑰的四道影子（8）
    城市一端的高档餐厅露台上，裴昭野正倚着栏杆出神，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夜风吹乱了他精心打理过的头发。
    身后，整个餐厅被改造成了浪漫的告白现场。
    新鲜的白玫瑰铺满地板，小提琴手在角落调试琴弦。
    周明轩和许砚还在为最后的灯光效果争论不休。
    “喂，裴哥！”周明轩朝他挥手，“这束玫瑰先藏在哪儿？”
    裴昭野没有回答。
    他刚刚点开的手机屏幕上，三条消息像三把刀，将胸腔里那颗满心期待的心脏扎得鲜血淋漓。
    第一条，他攥紧了拳头。
    第二条，烟蒂在掌心折断。
    看到最后那个公事公办的转账提醒时，他突然笑出了声。
    “烧了。”
    他转身就走，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周明轩目瞪口呆。
    许砚忙问了句：“裴哥，你走的话，这些布置怎么办？”
    “随便。”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裴昭野终于点燃了那支烟。
    猩红的火光在黑暗中明灭，就像他此刻被撕扯得支离破碎的情绪。她只是皱眉，他便不抽烟了。
    以为过了许久，但现在仔细一想，也不过七日。
    呵。
    原来从头到尾，动心的只有他一人。
    宋悦笙。
    你为了钱，真是…...好演技啊。
    他仰头吐出烟圈，却吐不出堵在胸口的那团郁气。
    这种陌生的疼痛让他无所适从。
    窒息，酸涩却无可奈何。
    雨丝悄无声息地飘落，夜风穿过空荡荡的露台，卷起几片玫瑰花瓣。
    而在校内的食堂，宋悦笙正咬着奶茶吸管看桑晚和nono周旋。
    nono嫌弃效果不够明显，觉得S2找的人用的手段太小儿科了。
    商议半小时，才维持了原委托。
    即，在最后的五十天里，让委托人看到成效。
    离开食堂时，发现下起了雨，桑晚调侃道：“小悦，老天都在替裴昭野掉眼泪。”
    宋悦笙伸出手，一滴雨水恰好落在她掌心，碎成晶莹的水花。
    她收回手，语气平静：“天气预报显示，今夜十点左右有小雨，凌晨到明后天都是大雨。桑晚，不要把你手机里的天气app当成摆设。”
    桑晚歪头看她：“小悦，你知道吗？有时候你理性得可怕。”
    “等着，我回宿舍拿伞。”
    宋悦笙好心提醒，以作拒绝：“我只有十分钟的路程。”桑晚做了个投降的手势，还是转身跑向宿舍。
    五分钟后，她气喘吁吁地撑着伞回来，将一把印着卡通图案的折叠伞塞进宋悦笙手里。
    宋悦笙叹了口气，最终她还是撑开伞。
    从学校大门离开，她撑着伞走过斑马线时，忽然听见饭馆门口传来争执声。
    “没钱吃什么东西！”
    老板粗鲁地推搡着一个少年。
    那人踉跄着退到雨中，怀里的吉他袋撞在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宋悦笙本要绕开，却在瞥见少年抬头的瞬间改变了主意。
    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睫毛上挂着的水珠在霓虹灯下折射出破碎的光。
    是男主阮未迟。她现在非常期待什么时候遇见最后一位。
    “抱歉来晚了。”
    宋悦笙突然上前挽住少年的胳膊，伞面倾斜遮住他发颤的肩膀，“怎么不等姐姐一起来付钱？”
    阮未迟僵在原地。
    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带回了温暖的室内。
    “照菜单都来一份。”
    宋悦笙抽出纸巾递给他，目光扫过他紧抱的吉他袋。
    防水布料上印着某音乐学院的LOGO，塑封袋里露出的纸角隐约可见工整的音符。
    阮未迟盯着满桌菜肴迟迟不动筷，喉结紧张地滚动。
    宋悦笙见状，用公筷夹了块糖醋排骨放进他碗里：“这桌菜是明码标价的交易。我请你吃饭，你给我写首歌。”
    筷子“啪嗒”掉在桌上。
    阮未迟瞳孔微微扩大：“你…怎么知道……”
    “宁音的同学。”宋悦笙轻笑，指尖点了点他宝贝似的护着的吉他，“你的身份都写在装备上了。”
    雨水顺着阮未迟的鬓角滴落，在米色桌布上晕开深色痕迹。
    他声音发紧：“如你所见，我还是个大一新生，我的歌不值……”
    “会值的。”宋悦笙截住他的话头，舀了碗热汤推过去，“就算不是歌手……”
    她的目光落在他被雨水洗过的眉眼上，忽然轻笑。
    “光凭你这张脸，没事儿多去大商场逛逛，星探迟早会找上门。”玻璃窗映出两人模糊的倒影。
    阮未迟看着对面女子从容的剪影，又低头看看自己泡发的球鞋。
    窗外雨声渐密，他忽然问：“为什么帮我？”
    “投资。”
    宋悦笙用公筷夹了块糖醋排骨放进他碗里，“等你火了……”
    她故意拖长音调。
    “这顿饭说不定能换张演唱会VIP票？还是说，等你火了准备忘恩负义，找人堵我的口？”
    “我不会。”
    阮未迟回答得太快，抬头时，一滴雨水从他的睫毛坠入汤碗。
    宋悦笙看着他，笑盈盈地说：“这位宁音的同学，你好像有与我有关的事情没说。”
    阮未迟喉结滚动，汤面倒映的眼睛里闪过慌乱。
    他张口的瞬间，宋悦笙却突然打断。
    “算了。我现在不想知道。总归你不会害我。而且以你现在的状态，也打不过我。”
    她托着脸，问：“欸，我刚才的提议你觉得如何？这顿饭赌你未来会火，然后拿演唱会的票还我。”
    雨声渐密，敲打着玻璃窗如同某种隐秘的鼓点。
    阮未迟望着她映在窗上的侧影，过了一会儿突然拿起筷子。
    暖光里，少年进食的模样像只谨慎的流浪猫，连咀嚼都悄无声息。
    而此刻的马路对面。黑色迈巴赫里，裴昭野的指节已经攥得发白。
    雨水模糊了车窗，却遮不住餐厅里相谈甚欢的身影。
    他看见宋悦笙笑着夹菜，看见她说了什么，引得对方羞涩——这些亲昵的举动，在过去七天里他也得到过。
    只是此刻，不是他。
    仪表盘亮起刺目的红光。
    裴昭野猛地踩下油门，轮胎碾过积水溅起一人高的水花，像极了被撕碎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