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橙子闲搓指爪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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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彼此说不到一块儿去,张岱干脆起身告辞,不再留下来自讨没趣。
    武惠妃久处深宫之内,对外界的人事接触甚少,根本就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而她的兄弟又是这副德行,就算张岱想把这个名额送出去也送不出。
    这也让张岱有些犯了难,他自己同样面临一个无人可用的窘境,而宇文融不日便要离朝前往灾区,必须在近日内便把人选确定下来。看这情况,搞不好还是得让他爷爷给选一个人。
    看来以后还是得继续加强一下社会活动啊,没有足够的人脉选择,也实在不好经营起自己的关系网络。
    心中这么感慨着,张岱径直返回康俗坊家中。他这里刚刚坐定下来,门仆便来禀告有访客专程过来拜访六郎。
    “徐申?他回洛阳了?”
    张岱接过这名帖一瞧,发现赫然是之前自己冒名写墓志的第一个顾客,前河南府士曹徐申。
    若是之前,这些老顾客主动上门拜访,他自然会吓得不得了。可是现在早跟他爷爷摊牌了,而他爷爷也愿意包庇他,那自然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不过这徐申来拜访自己做什么?难不成发现墓志有蹊跷,过来找售后来了?
    心中怀着疑窦,张岱便往前堂去,让人将徐申引进来。
    这徐申快步入府,身后还跟着两名家奴,各自挑着两大担的东西。
    见到站在前堂的张岱后,徐申便疾行入前作揖道:“张郎,久违了!数月不见,郎君风采更胜往昔啊!”
    “徐君有礼了,几时自乡中返回洛阳?”
    张岱也微笑抱拳还礼,抬手将徐申请入前堂中。若非此人,之前的他还找不到写墓志这个生财之计,虽然最终也没有用上,但总归让张岱对其印象还不错。
    “归来未久,先来拜访郎君!承蒙郎君之前相助,使某孝心得偿所愿。之前宦囊窘迫,致谢未深,返家事毕之后,合家称荣乡里,家事稍有妥帖便匆匆返回,再来致谢郎君!”
    说完这话后,他便抬手指了指仆人们担挑着的礼品,口中又笑语道:“燕公雄文,千金难易,借郎君手相赠于在下,略备薄礼再谢,还请郎君笑纳!”
    张岱转眼看看那两家奴各自挑着宽和高都有数尺的木匣,瞧着倒是不轻,但也看不出里面装着什么。
    之前他眼皮子浅,一百贯的润笔费就美得不行,还被他爷爷教训要价太低了,如今这徐申再补上一份谢礼,他便也全无心理负担的笑纳了,示意家人入前收起礼品,自己则在前堂与徐申叙话。
    “离都半年,而今再返,却没想到已是人事俱非。尤其周录事一家遭遇,实在令人扼腕伤痛,但幸有郎君护持,使其生前虽伤,哀荣却胜……”
    徐申与周良也是同乡,都是汴州人士,讲起其家事来也是不胜唏嘘,,虽然哀伤于周良夫妻的不寿,但对其哀荣待遇也有几分羡慕之情。
    唐代官员的升迁也是有着一些潜在的规则,他们这种两京之外的官员,本身并没有一个显赫的家世和出众的才能,如果也没有身居高位的恩主提携,能熬到五品通贵的品阶已经是绝大多数官员的天花板。
    至于周良本就是流外入品,升迁的道路要更加艰难,如果没有特殊的机遇,终其一生怕也做不到五品官。如今斯人虽逝,但却享受朝廷追赠哀荣,儿子也能蒙荫为官,这也是大多数人艳羡不及的梦想。
    徐申与周良乃是同乡,自知其人并没有什么强硬的靠山,唯独自己在河南府时因为同乡的缘故对其有些关照。能有今日这一番待遇,自然都是这位张公子相助的结果。
    因此徐申也望着张岱一脸真诚的说道:“郎君仗义、令人钦佩。某闻此事后,对郎君也是钦佩的五体投地!”
    “知恩不报,非人哉!周录事曾救我性命,为他做一些我力所能及之事,也是让我良心得慰。”
    张岱也没有再对自己大作夸耀,略过这一话题后又问徐申道:“徐君此番归都,是有什么人事打算?日前天灾对汴州波及如何?”
    “夏秋暴雨之时,汴州漕事多废,河渠横溢、田桑俱毁,至今才勉强恢复几分秩序。多有外州人士流落境中求救乞食,令人忧怅不安。在下家中尚算薄有积储,散出几百石储粮馈给乡亲,但于灾事而言仍是杯水车薪。”
    徐申讲到这里便忍不住长叹一声,转又继续说道:“居乡寒士志力薄弱,所见乡野乱象却无能为力,徒增烦忧而已。所以索性离乡归都,希望能够找寻机会略尽绵薄之力。”
    张岱倒不觉得这家伙有多么高尚的忧国忧民的节操,否则之前也不会见势不妙便以给亡父迁葬为借口而抽身离开河南府。
    现在看来,他这个选择真是精明得很,若仍留在河南府,怕也躲不过之前那场清算。
    不过讲到对乡事的忧愁,倒也应该不算是假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乡土遭灾,他们一家也难免境况不妙,自然是希望一切能够尽快恢复如常。
    张岱讲到这里,忽然心中一动,接着便对徐申说道:“徐君有此救灾济民的情怀,倒也不患无处施展。我近日正操持一项救灾事宜,但仍欠缺一个就州主持人事的人选。
    徐君你本就出自灾区,旧日吏事精熟,你且暂归拟写一份灾情的简报和救灾的方略,明早再送来我处,能不能做到?”
    “郎君此言当真?”
    徐申听到这话后顿时一脸惊喜的疾声问道,片刻后才自觉有些不妥,于是便又连忙垂首道:“能得郎君赏识,在下欢欣不已!若得借郎君之力投身赈济事中,义不容辞、感激不尽!”
    他之前虽然及时的抽身离去,但毕竟不是正常的考满离职,也没有拿到一个考秩结果,但却仍然还要进入到守选期,不知要等待几年才能再次参加吏部的铨选。
    此番回到洛阳,也有想要走走关系、缩短一下守选期的意思。所以在听到张岱这话后,他顿时也是激动得有些失控。
    张岱这里正缺人使用,徐申来的倒巧。而且这家伙还挺滑头的,只看其之前金蝉脱壳的精明,如果赈灾过程中真要有人给他挖坑,他必然也能有所警觉。
    不过是不是要用这个徐申,还是得看其人能力如何。如果只是滑头结果却没有足够的事务能力,张岱也不打算选用其人。
    徐申倒也干脆,当即便起身告辞准备返回寓所按照张岱的要求去书写策文。张岱对其雷厉风行的作风倒也早有领教,对此也比较欣赏,就等着徐申明天送来策文看看他水平如何再作决定。
    送走徐申后,他又回到集萃楼自己的住处,便见阿莹身上裹着一幅金光闪闪的布匹、另一手还拿着铜镜左右照望。
    见阿郎走进来,阿莹才连忙放下镜子和布匹,快步跑到张岱身边来笑问道:“这些好物都是阿郎买来?那卷金线布足有数段,我在市中见一尺价就要几十匹绢,这些布料已经足够裁成几身袍服了……”
    “这么贵?”
    张岱听到这话后也是不免吃了一惊,他又走到那几个大礼盒旁边一瞧,发现里面装着的礼品还不少。
    除了阿莹刚才把玩的金线布之外,还有用锦盒盛放着的好几块莹白华润的美玉,装在银瓶里的几百颗珍珠,而在这礼盒的下方则是装着半箱香气馥郁、果色诱人的橙子。
    “这徐申出手还真阔绰!”
    尽管张岱不清楚这些礼品时价如何,但显然是远远超出了之前购买墓志铭的花费。这徐申之前并不知张岱可以引他入事,已经先送来这些礼品,态度倒也还诚恳。
    张岱剥开一个橙子分成两半,一半递给阿莹一半顺手塞在自己嘴里,入嘴后却顿时一皱眉,这橙子闻起来香气扑鼻、让人食指大动,但入口后却是偏酸苦,远不像后世所吃的口味那么香甜。
    阿莹将自己那一半握在手里,见阿郎酸的直皱眉打颤,顿时忍不住笑起来:“这些香橙只是手把的玩物,橙香满袖。真要吃的话还要水泡蜜渍,阿郎这么吃,可不就酸苦么!”
    “真是麻烦!”
    张岱随手将剩下那一点丢在桌上,转又听阿莹所说一手捏住一个在手心里转圈,橙味的确是浓郁香甜、沁人心脾。
    “这香橙一个几十钱呢,不能浪费!”
    阿莹舍不得将这没有处理的果肉丢掉,也懒得再去处理,就忍着酸一瓣一瓣的往嘴里丢。
    张岱见她被酸的龇牙咧嘴的模样煞是可爱,便又凑上前,拿自己大嘴覆住樱唇,将那橙肉橙汁啜吸出来,酸苦味道收敛不少,反而有几分甘甜。
    “这些香橙自家房里留一些,剩下的分送各房罢。”
    两人嬉闹着吃完一个酸橙,张岱见到徐申送来的数量不少,便对阿莹吩咐道。
    阿莹闻言后便点点头,手指轻搓着被阿郎吸得有些红肿的嘴唇,又问道:“主母那里送不送?”
    “也送一些去。”
    张岱闻言后便说道,也懒得在这种小事上搞什么区别对待。
    “正好趁着送橙时,我再去问些事!”
    阿莹又小声道:“主母处事不公,身边近人也渐有怨言。有说苏七娘的儿子被主母拣授事务,当中还有些隐情,似乎跟日前金吾卫围宅事有关。这要是真的,或许当时就是苏七娘向官兵告密阿郎所在!”
    “慢慢打听,债多了,一起算!”
    张岱闻言后便冷笑一声,虽然现在郑氏对他的危害和限制已经越来越小,但并不意味着旧事可以一笔勾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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