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五、四、三、二、一……

    齐跃进的话勾得程社长心痒。
    “不知道，我才是个小社长，偶尔有一两次体面去市里开会，哪能知道这么重要和大型的会议内容？”程社长摇摇头。
    “我们知道啊！我们有几个同事就全程跟随了，最近啊，”齐跃进拉着程社长走到地图前，从胸前掏出笔，也不摘帽，在京津堂秦等地区圈成个圈。
    “这些地方测量的各种气温气压数据异常，还有地电阻率降低！而这些数据，全都跟地震有关系……
    不少地震专家都预测了，七八月份有五到八级地震！更是在这次会议上，有个权威专家提出，是二十二号到八号……”
    程社长听了愣住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没接到消息啊？”
    “专家意见有分歧，这件事关系很广，更何况这里位置特殊，谁敢？”齐跃进点了点那片红色，“我来跟您说的是，您呢就当我刚才的话没说，心里有数就行。”
    程社长一头雾水，“不是啊小齐，你给我扯了这么多，将我的心拎到半空中，又说当你的话没听到？”
    “叔，我的意思是，上面没有下命令，您肯定不能自作主张吧？”
    “肯定不行，”程社长重重地点头，“不然，多得是人等着捉我的小辫子呢。”
    “但如果这是真事，叔您愿意眼睁睁看着百姓们面对如此灾难毫无防备吗？”齐跃进问道。
    “真难，一边是我头顶的帽子，一边是全公社百姓们的命，”程社长左右为难。
    “所以啊，叔，咱不将话给挑明。您呢就组织全公社的社员们，好好学习和研究京都日报上防震的知识，知道怎么应对逃生。
    您再多关注接下来几天的报纸，但凡异象多，那您就要做好最后一搏的准备了！”齐跃进说得那叫一个掏心窝子。“当然了，这个法子可进可退，您可以往上报。
    不管地震来不来，就凭借您一心为民、办实事的态度和实干，和紧跟风向，也能留下漂亮的履历……”
    这话说得程社长连连点头。对啊，宣传知识那是干实事，不算越界的事，也没有制造恐慌，让百姓们拿起知识当保命武器，等灾害来临，大家也不会过于慌乱。
    “我记得咱们市里学校搞过消防演习吧？那咱也能来个消防和防震结合的逃生演习，拍照、写报告，这都是妥妥的业绩……”
    “对对对，”程社长浑身都有些激动，恨不能现在就实施。
    “此事宜早不宜迟，那我不耽误程叔了……”齐跃进笑着说，离开时仍旧在他耳侧嘀咕句，“叔，二十七八号的时候，您一定要多注意些！”
    大部分领头的人，都喜欢做点让大家伙儿看得到的实事，同样的，他们也不愿意承担风险。
    齐跃进的这个跟着京都日报开展防震的学习与演习，简直说到他们心坎儿里了。和平年代嘛，哪里有那么多功可立，他们要想往上爬，得拿出业绩来。
    在京都开展了交流会，京都日报又宣传，这妥妥就是风向，跟着就是了！
    齐跃进他们三个人轮流开车和休息，每个县城或者地区都走一遍，能说服多少人，就说服多少人。
    等到了二十五号的时候，小康时不时就接到从京都传来的消息，全是堂山这边的百姓们，发现的各种异常。
    齐跃进他们便火速赶往拍照和邮寄！而京都日报也每天都登记这些信息，且越来越密集、越稀奇……
    哪里的机井喷水；什么池塘水全干了；哪里的雷达检测出京都、津市和堂山的上空有奇异扇形指状回波；黄大仙、老鼠、蝙蝠、蜻蜓、蚂蚁等等震撼的聚集或逃离……
    到后来，不知道谁在中间起了作用，各个电台也加入这些信息的实时播报。
    一处的异常，人们容易归结成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可这么多异常都被刻意收集起来，那股恐慌已经火速蔓延开！
    二十七号，钢筋迸发亮光犹如焊接、关闭的灯依然亮着，某林区飘散着淡黄色浓雾遮住人的视野、浓烈的气味熏得人呛鼻……
    这些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随着新闻之后被着重报道。
    大自然的信号，像是锣鼓般，从稀疏到急促、尖锐密集……
    天气闷热到了极致，被这段时间各种稀奇事和防震科普闹得，众人几乎草木皆兵，一个个不敢在屋子里睡觉，绝大多数都在空地搭建了帐篷。
    人们睡不着，心不在焉地打牌聊天。
    动物们最后疯狂的逃窜，和天边迸发出紫色闪光，像是压垮人最后的神经！
    “这到底是怎么了？我受不住了！”有人已经崩溃大哭。
    嘈杂声更是如同长锯来回拉扯，将人们的恐惧给暴露出来。
    渐渐地，所有喧嚣都收拢，似乎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死寂，人们有些昏昏欲睡。
    齐跃进看着手表，已经一点多了，所有他想到的事情都做了，剩下的就交给上天了！
    他已经提前一天给亲朋好友打电话，叮嘱他们这两天千万不要在屋子里睡觉，寻个空旷的地方搭帐篷。
    津市也是灾区之一，百分之六十多的建筑遭到不同程度的毁坏！
    而他也给宁思涵通了电话，说自己已经返回京都了，让她别担心。
    “小康，我们走！”他回头再次看了看这座被乌云笼罩的城市，低声道，“往回快点开，不要停……”
    小康神色冷肃，点头一脚踩上油门，借着灯光往回赶。路上他们遇到不少逃窜的动物们，还有藏匿在山林中惊慌喊叫的凶兽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齐跃进时不时低头拿着手电筒照表盘，两点、两点半、三点、三点半……
    “停下来，快下车、抱住树卧倒……”齐跃进赶忙喊停。
    江胜景和小康想都不想就按照他说的做。
    鼻息下是蒸腾温热的泥土气息，齐跃进紧紧抱住树干，耳边心跳声如擂鼓，整个世界漆黑一片。
    手表上的指针清晰转动着，“五、四、三、二、一……”
    “轰……轰隆隆……”
    齐跃进头一次这么近地体会到，什么叫做地动山摇。来自大自然的愤怒，让他再一次尝到了与死亡的距离。
    他紧闭着眼睛，死死抱住大树，咬着牙继续数数，“一、二……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