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行人间事，走人间道

    天空中的云在涌动，无数道雷劈落，阵法中的恶鬼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此时在森林的村民们都开始瑟瑟发抖，头都磕到流血。
    狂风夹带着雨水，吹动凌巧双的衣袖和几缕散落的发丝。
    她的身姿像不倒的竹，燃烧的符纸在她周围旋转。
    凌巧双眼眸泛着银光，她抬头望向上方的萧泽。
    萧泽后退了一步，随后就是一阵恼怒。
    他竟然感到了害怕。
    庞芳芳抬头看着天空：“萧泽，你师姐看来要发飙了，你还不走？”
    “走？事到如今我不可能走。”萧泽向前迈进一步，他抬起手，数道黑雾飘到他手中。
    他眼中的红几乎深至黑色，这一刻他看起来就像生前那般。
    “我要向她证明，我的道才是对的。”
    “无聊。”庞芳芳正打算离开，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她低头一看，一条银色链子锁住了她的魂。
    “该死！”庞芳芳面上的伤口迸裂，鲜血让她的神情格外恐怖。
    “凌巧双！”
    凌巧双神色无悲无喜：“庞芳芳，如今你和恶鬼无异……”
    庞芳芳向来厌恶活人，更厌恶天师，对于凌巧双的话嗤之以鼻。
    但对方下一句话，却让庞芳芳变了脸色。
    “倘若沈肆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你觉得他会怎样？”
    庞芳芳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到了许久未有的恐惧，但是下一秒她就强行压了下来：“等沈肆死了，他自然就知道这世间的活人是多么恶心，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
    “他不会。”凌巧双语气坚定，“纵然他死了，他也会行人间事，走人间道。”
    “他和你至始至终都不是同类，现在不是，永远都不是。”
    凌巧双的话激怒了庞芳芳，后者身后的黑绳宛如活物般飞出去。
    凌巧双直面黑绳，她抬起手，夹着的符纸向前一挥，烈火直接点燃了黑绳。
    黑绳在半空中不停扭曲，最后像是失去支撑一般落下。
    凌巧双握住其中一张飞舞的符纸，两手展开的同时符纸化作了一把长剑。
    其他的符纸像是为她形成了一道道台阶，她踩着符纸，朝萧泽那边奔去。
    萧泽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凌巧双，可现在他开始不确定了。
    凌巧双此时的眼神已经脱离了人性，她每一道攻击，都是奔着要让萧泽魂飞魄散的气势。
    萧泽手中的恶鬼都是他培育了好久的，可在凌巧双的攻击下就跟纸糊的一样。
    “轰隆－－”雷还不停地从天而下，将他的阵法完全毁了。
    “师姐，为了对付我，你连命都可以舍弃吗？”萧泽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凌巧双会做到这个地步，毕竟对方心存善念，还抱着救世这种可笑的想法。
    “不是为了你。”凌巧双手中的符纸剑每一次挥砍都能除掉一只恶鬼。
    “我只是意识到，对付你们这类恶人，光是杀死还不够……”凌巧双银色瞳孔倒映着萧泽震惊的脸。
    她高举着符纸剑，刀身开始凝聚着闪电。
    “我要让你们－－魂飞魄散！”
    萧泽感觉到强大的力量，那并不属于凌巧双，而是天道。
    他这一刻没有再藏私，而是动用了一早就布下的阵法。
    “呃！”村里人这一刻全部都面露痛苦之色，不到三秒就倒下，断了生息。
    他们被半面鬼相影响很深，死后便直接成为了恶鬼。
    他们还没熟悉自身的变化，就被萧泽强行招魂，化作了他手中的护盾。
    萧泽黑色护盾形成的瞬间，凌巧双的剑光就已经落下。
    “咔咔。”护盾表面出现了数条裂缝，快速放大。
    萧泽瞳孔一缩，还没等他做出反应，护盾就化作了碎片。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变得很慢，慢到他看到那剑光之下，凌巧双那双凌厉的眼。
    师姐，天道最终……还是站在你那边吗？
    真不甘心……
    符纸剑刺入萧泽的体内，他抬手想握住剑身，上面的符咒他很熟悉。
    当初在山上，凌巧双可没少让他抄写。
    那些熟悉的符咒，如今碰到却只有灼烧般的痛。
    萧泽松开了手，他的魂开始消散。
    连带着他培养的那些恶鬼，刹那间消失在天地间。
    天空的云褪去了一些，凌巧双手中的符纸剑突然散开，她直接从空中摔落在地。
    雨水让泥土松软了几分，她趴在地上，撑着身体又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如果萧泽还活着，或许在此刻会嘲笑凌巧双怎么如此狼狈。
    庞芳芳还被铁链所困住，但是她看出凌巧双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凌天师，你放我走，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凌巧双像是没听到庞芳芳说话一样，依旧迈着缓慢的步伐。
    庞芳芳皱眉：“你已经要死了，到时候你也是鬼，难不成你还要和我为敌吗？”
    凌巧双身形一顿，她缓缓转头：“就算我死了，也会有人继承我的意志……”
    “人间……不是你们肆意杀戮的乐园。”
    “谁会像你这样死板……”庞芳芳说到这愣住，她看着凌巧双往山谷那边走。
    那里有沈肆在。
    “凌巧双，你要对沈肆做什么？！”庞芳芳开始挣扎，那些铁链磨碎了她的血肉，那刺骨的剧痛都没能让她停下。
    “不许你碰沈肆！不许你碰他！”
    凌巧双走进山谷中，沈肆在厉鬼们的保护下安然无恙。
    厉鬼们感觉到凌巧双没有敌意，在她过来时让开了一条道。
    凌巧双来到沈肆身边，像是失去了支撑，一下子跪在地下。
    她脸上是早已分不清的血水和泥土，唯有眼神始终清明。
    凌巧双很早就知道，沈肆的灵魂力量足以和恶鬼抗衡，对方身后的厉鬼也可以成为助力。
    她早该利用沈肆这份力量救世。
    可沈肆……是她唯一的朋友。
    利用朋友，让朋友从此踏上这条痛苦的路，这不是凌巧双所希望的。
    越是知道沈肆的善良，凌巧双就越不愿意让沈肆承受这份黑暗。
    对方本身就是一个热爱生活的普通人。
    而现在，她还是做出了选择。
    凌巧双伸手按住自己右眼，待她放下手时，一道银色的光在手掌之间。
    她将那道银光，附身在沈肆的右眼上。
    刹那间，银光驱散了沈肆眉宇间一直缠绕的黑雾
    做完这一切，凌巧双无法抵住喉咙间的血腥气，猛地喷出一口血。
    她在爆炸时就因为冲击五脏俱裂，所以她拼了最后一口气，施展舍身绝技。
    点点鲜血不小心溅到沈肆脸上。
    凌巧双想抬手擦掉，但是却发现自己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
    她倒在地上：“对不起……到最后……还是想把担子交到你身上……”
    凌巧双感觉眼皮越来越重，身体却越来越轻盈。
    “这算是以死谢罪吧……”她闭上了眼，耳边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沈肆，别原谅我。”
    一阵风拂过，带走了雨声，只留下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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