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薪火不灭

    这一刻。
    洪荒天地寂静无声。
    如果说，上一次人王持剑向天问罪，还隔了一层的话。
    那这一次，人王就是正面向道祖宣战了。
    一时间。
    诸圣震惊无言。
    仙神惊骇失语。
    直到。
    人间响起一阵大笑。
    通天教主弹剑长笑，道：“痛快，痛快。当浮一大白。”
    随即。
    娲皇宫也响起女娲娘娘的轻笑。
    ……
    地府。
    平心娘娘掩嘴轻笑，眼中却是熊熊战意。
    她看向某处，道：“鸿钧，本宫本想装不知你在这里，但本宫现在改主意了。”
    她纤手扫过，轮回大道碾压地府亿万里，撕开层层虚空。
    当初失踪的“鸿钧”，从那层层叠叠的虚空滚了出来。
    他震惊地看着平心，道：“不可能，你为何能发现本尊？”
    他本是道祖为了削弱天道意识，所斩出的神主之意。
    但在被斩出的瞬间，就被天道意识摧毁了部分灵智。
    他拥有一半天道权柄，半疯半癫。
    当年被子受打败后，就用天道权柄藏了起来，根本没想到，他会被发现。
    平心娘娘轻蔑地看着“鸿钧”道：“本宫无须向你解释，斩。”
    大地之锤祭起，当头就砸了下去。
    轰！
    九幽为之一震。
    冥河默默收起了阿鼻剑，嘴角一抽，喃喃道：“大王一直都知道这‘鸿钧’在哪里。”
    “而且早就和娘娘约定好了此时出手。”
    “娘娘这真是把‘鸿钧’当傻了骗啊。”
    他的目光扫过血海，只待他的对手出现。
    ……
    当九幽地府突然开战的同时。
    紫霄宫中。
    道祖眼中冷意彻底爆发了。
    失去人间气运，他更不可能压制天道意识了。
    反过来，天道意识若没有人间气运，也会衰弱下去。
    在人间气运这一层上，他与天道意识立场完全相同。
    “贫道本来不愿动手，既然人王你不知好歹，那就怪不得贫道了。”
    在他脑后的天道之轮中，无数眼同时睁开，眨动。
    无数神主之意，在这一刻完全统一，冰冷地看着因为人间气运躁动而暂时无法动弹的子受。
    紫霄宫骤然坍缩成一道天道漩涡，道祖的身影自虚无中踏出，每一步都碾碎万千星辰。
    他的双眸已经完全化作天道之眼，原本冰冷的银白色，此刻已经化作愤怒的赤金色。
    天道之眼深处，三千根锁链虚影浮现。
    每一根锁链上，皆缠绕着四十九道天道法则本源。
    “逆天者，当诛。”
    道祖的声音不再是淡漠的天道纶音，而是裹挟着紫霄雷霆的怒啸。
    他右手虚握，三十三天外天的先天灵气，瞬间凝成亿万柄天道刀锋。
    其刀刃上流转着“因果”“轮回”“寂灭”三种天道符文。
    刀锋未落，火云宫就已经层层龟裂，周天星空中，无数星辰开始崩解。
    “大不了一战！”
    轩辕人皇从不畏战，哪怕面对道祖，也是一样。
    他腰间腾空剑悍然出鞘，剑光分化十二万九千六百道，每一道皆裹挟着人间英灵的嘶吼。
    万千人间剑气与天道刀锋相撞的刹那，竟在虚空撕开一条横贯东西的裂隙！
    伏羲天皇与神农地皇，又岂会让轩辕人皇独自应战？
    伏羲天皇祭起先天八卦，手中伏羲琴响起先天琴音。
    神农地皇厚实的手指重重一点，灵藤飞舞，化作遮天。
    紫霄宫前。
    道祖不屑地抬手一划。
    “剥。”
    简简单单一字真言，灵藤化作齑粉，琴声崩作杂音。
    三皇齐齐闷哼一声，唇边溢出淡金血迹。
    三皇联手，可以和任何圣人相争高下，但面对道祖，还是力有不逮。
    但三皇挂血的嘴角，却齐齐扬起。
    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子受周身的人间气运，再一次昂扬起来。
    三皇已经帮他争取到了时间，
    凤凰王袍化作凤凰双翼，熊熊燃烧起凤凰真火，瞬间将所有靠近攻击焚尽。
    道祖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目光所至之处。
    刀锋再现！
    天意如刀，刀斩逆天！
    子受脚下的太极图轰鸣作响，那是人间百姓的不屈战意。
    人间，禹王九鼎腾空而起，鼎中飞起气运金龙。
    下一刻。
    气运金龙自太极图中飞腾而起。
    每一头气运金龙的龙鳞之上，皆燃烧着不灭的人间薪火。
    九龙腾飞，生生抵住斩来的天道刀锋。
    火星迸射如天河倒灌，每一粒火星都在虚空绽开一朵文明之火。
    火光中浮现燧人钻木、仓颉造字、大禹治水的虚影。
    “人王你竟然能点亮人间薪火，但远远不够。”
    道祖面无表情，天道之眼一眨之间，倒映整个周天星空。
    咔嚓。
    火云宫迅速分崩离析。
    不，并不是简单的崩解，而是最彻底的天道湮灭。
    一旦被天道湮灭，那就会彻底地失去一切因果与存在痕迹。
    甚至从时空长河中，都不会再找到任何痕迹。
    因此。
    谁也不知道道祖是否使用过天道湮灭，又对谁用过。
    这一刻。
    就连时空长河也被强行截断。
    子受右眼重瞳推演一切因果，此刻却突然轻笑，道：“原来，你也怕孤动用时间大道。”
    “所以先下手为强。”
    他双足踏定虚空，周身骤然腾起苍茫混沌之气。
    太极图，混沌钟光芒大放，再一次勾勒出开天神斧的虚影。
    之前，他用来对付准提佛母的手段，他再一次用出来。
    只不过这一次，他已经不需要再在时空长河中才能使用了。
    “开。”
    人王真言如雷炸响，手中诸宝化作开天神斧的虚影，向紫霄宫斩去。
    “开天式！”
    这一式毫无花巧，却带着盘古当年开天辟地的伟力。
    斧光未至，紫霄宫已经发出悲鸣，天道刀锋之上的“因果”“轮回”道纹寸寸崩解。
    道祖瞳孔陡然收缩，露出震惊之色，道：“你怎么可能传承到真正的开天式？”
    他早就从时空长河中，将盘古留下来的传承全都扭曲了。
    盘古元神所化的三清，都无法参悟完整的盘古传承。
    所以三清才无法参悟紫霄神雷，只能演化为太清，玉清，上清神雷。
    他之前见到子受参悟开天式，根本不以为然。
    只要不是完整的开天式，对他根本没有任何威胁。
    然而，当他直面开天式时，才震惊地发现，子受参悟的是完整的开天式。
    这一刻。
    道祖甚至回忆起当年，盘古一手撑天，一手持斧，三式开天式杀得三千混沌神魔死走逃亡的一幕。
    被开天式支配的恐惧，差点让他的道心出现破绽。
    此刻。
    斧光掠过之处，紫霄宫竟被生生劈出一道裂隙！
    伏羲趁势拨动琴弦，琴声裹挟着开天余韵，将凝固的时空长河震出涟漪。
    腾空剑锋借势斩落，赤金杀伐之气化作九条虬龙，撕咬着紫霄宫外围的法则锁链。
    道祖在一瞬间的恍惚之后，再一次凝固的道心，冷声道：“狂妄。”
    然而，这一次。
    子受下手比他还快。
    人王左掌虚托，人间不灭薪火跃出。
    那不灭之火初时不过豆大，转瞬却引燃整片三十三天外天。
    火光中浮现三皇定伦，五帝治世的旧日身影。
    更有如何人间万家灯火的国泰民安。
    轰！
    人间不灭薪火，终于烧穿了紫霄宫前所有禁制与屏障。
    紫霄宫骤然炸开无数残垣断壁，而这些残片尚未洒落，便被不灭薪火灼成青烟。
    气运星海中无数人间百姓虚影手挽手结阵，硬生生将腐蚀时空的天道湮灭逼回。
    道祖脸色更加冰冷，喝道：“好一个逆种！”
    “以众生愿力为柴，燃这悖逆纲常之火，人王，你这人间薪火，只可一时。”
    “待你的人间气运烧尽时，便是你人间绝祀之日！”
    子受呵呵一笑，道：“看来孤还是高看你了。”
    “空有道祖之位，却看不透人间薪火的真相，谁告诉你，人间薪火烧得是人间气运。”
    他从系统中抽出的不灭薪火，只是以人间气运为依托，但真正烧的是“文明”。
    只要人间不灭，薪火就不灭。
    子受踏着火浪凌空而起，不灭薪火凝聚在开天神斧的虚影上。
    他持斧向天道之轮，淡淡道：
    “道祖，你只见火起，却不懂薪传。”
    “人间从来不是一人一剑。”
    这一刻。
    洪荒寂静，唯余薪火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