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6章 你是谁

    人生？
    一部分？
    宁丰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脸色凝重。
    很显然，作为大灾变中最神秘的碎片，李尚京纵然不属于大凶、大孽、大业、大劫之中的任意一方，其能力却比这四种阶段都要难缠。
    “别人的攻击，都是别人的人生。只要是人生，就会记录在人生胶卷当中，被你使用人生之剑进行反噬吗？”
    宁丰眉宇一沉，立刻施展琉璃金线将受伤的众人带回。
    杨诚身子一晃，以诡域中的八仙灶烹煮诡食，帮助众人恢复伤势。
    “刚才……好快！”韩成以三股叉支撑着身体，神情惊愕：“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官将首的诅咒击倒，这……”
    宁丰拍了拍韩成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之后，死死盯着李尚京的动作。
    此时，多吉和尚、黎愔、安秋明、山樹等人的咒杀也已经准备妥当。
    当无形的诅咒释放出圈圈血晕，笼罩李尚京时，后者却戏谑一笑：“看来，你们依旧没有明白，什么是众生的力量！”
    声落，李尚京眼中杀机浮现。
    霎时，整个太平古城的群星夜空，竟是被无数的人生胶卷吞没。
    同时，人生胶卷还在进一步将古城本身、古城里的无污染区居民们，全都变成胶卷的一部分。
    至于多吉和尚等人联手释放的诅咒，更是成为了其中的一张胶片。
    察觉到太平古城正在崩解，众人齐齐色变。
    宁丰站在高台上，与荒古大傩动作同步，以傩戏的原始力量强化太平古城的存在，并释放出琉璃金线刺入胶片当中，试图将失去的部分全部拖出来。
    似乎是觉得宁丰的挣扎相当可笑，李尚京站在原地，抬手掸了掸袖口的灰尘，幽幽说道：“宁丰，我先前对你诚意满满，是不是让你以为可以在我手中讨到便宜？”
    “为了我的妹妹，我可以牺牲一切。所以我可以放下和你的仇怨，主动对你抛出橄榄枝。”
    “我甚至让灵玉去送死，为的就是帮助你更快掌握《名字之书》的用法，甚至变相的放走了付桑离。”
    “我做了这么多，到头来却换来你一个摇头，这就有些过分了。”
    “你既然不愿意，还想要站在我的仇人一方，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李尚京突然后退数步，将人生之剑重重刺入古城的砖墙之中。
    “嗡！”
    轻鸣声里，海量的人生胶卷铺天盖地蔓延而来，更是几乎在眨眼之间，便将整个无污染区，从太平古城转化成了充斥着无数人生缩影的世界。
    宁丰眼见太平古城岌岌可危，刚要发动篝火的力量，耳畔却听到同伴的惊叫与哀嚎。
    回身一看，是严澜、陆方、陆天启等几个新人。
    他们的身体本身，竟开始出现胶卷化。
    而变成胶卷的部分，也会朝着人生之剑的方向汇聚。
    “不好！”宁丰心头骇然，背后的荒古大傩立刻展开傩戏的庇护，用金线死死束缚住胶卷的部分。
    但是这种僵持，仿佛对严澜等人产生了极其严重的损伤。
    一个个哀嚎之际，更是七窍流血，就连身上驾驭的诡异，也直接跳过了复苏的部分，隐隐有土崩瓦解的迹象。
    霎时间，岌岌可危的古城内刮起昏沉的黑风。
    “宁丰，你要继续跟我这样拔河，我是无所谓！”李尚京悠然自得的笑声，在黑风中缓缓作响：“但是你同伴的‘人生’，恐怕撑不住我和你这样的拉扯。”
    “提醒你一句，如果人生胶卷被扯断了，就等于他们的意识同时存在于两块胶片当中，他们的灵魂会同时承受两股分裂的人生，却又始终无法‘会合’。”
    “长此以往，疯掉，就是他最好的结局了！”
    话音落，严澜等人的人生胶卷上，开始出现斑斑裂痕。
    凄厉的惨叫声，更是惊得众人毛骨悚然。
    “宁丰！”杨诚惊怒交集地看向他，似乎要和李尚京硬碰硬。
    “小诚，不要硬来！”宁丰目光一冷，掌心一扬，《名字之书》哗啦啦的打开后，伴随金光流转，出现了严澜、陆天启、陆方等人的姓名。
    就在他准备拨动众人的名字时，耳畔却传来堂本树悄悄的提醒声。
    “我真是庆幸，没有解除身上的琉璃金线。”堂本树戏谑一笑：“宁丰先生，你真的打算为这几名同伴调整命运轨迹吗？那会付出相当的代价。”
    “比如……你自己的寿命。”
    “又比如……你的某一点记忆。”
    “试想一下，你能拨动几人的命运轨迹，又能拨动几次呢？”
    宁丰手指一顿，充血的双目死死盯着眼前的名字，呼吸也不由的急促起来。
    堂本树的话不好听，却是实话。
    自己就算改变了一次，李尚京完全可以选中其他同伴进行第二次。
    一旦让对方掌握了战斗的主导权，自己和同伴只有满盘皆输的结果。
    可如果现在不改，严澜等人一旦全部成为人生胶片，怕是也无法恢复原状。
    该怎么办？
    宁丰咬着牙，前所未有的压力让他只觉得大脑在接连轰鸣。
    人生胶片、李尚京的能力。
    我有什么能力，可以打断李尚京的节奏呢？
    到底是什么？
    福生祭？不行！
    死生契阔？不行！
    太平古城？不行！
    忽然，宁丰仿佛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小诚，守着大家，直到我醒来！”
    话音落，宁丰骤然松开了琉璃金线，任由严澜等人不断分解成人生胶片。
    “李尚京！”宁丰怒吼一声，身子一晃，竟单枪匹马的冲了出去。
    “宁丰！”杨诚骇然惊喊，刚要跟上，却想起刚才宁丰的话，脚步硬生生停在原地，双目充血地看着身体同样在分解成人生胶片的宁丰，那仿佛要从胸膛炸开的心脏，让他一时间眩晕无比。
    “宁丰，你要做什么！”
    “宁丰，回来！不要做傻事！”
    “宁丰！”
    同伴们接连嘶吼之中，看着面露惊愕的李尚京，宁丰目光灼灼，暴喝道：“审判之面，发动！”
    刹那，脑侧的黑色面具骤然消融。
    宁丰的五官开始变化，整张脸竟是眨眼间化作了真正的审判之面。
    当李尚京意识到宁丰想要做什么时，为时已晚。
    因为那张代表审判的黑色傩戏面具，已经在视野中越来越大。
    “李尚京。在现实世界里，你可以控制我的人生！”
    “但是，在你的记忆里，我能控制你的全部！”
    声声震雷。
    李尚京强撑着双眼，目露凶光：“想要窥探我的记忆，做梦！”
    “不！我不是要窥探你的记忆！”宁丰的仪式不断钻入李尚京的识海，那层意志力正不断被审判之面的力量瓦解冰消。
    “我要……窥探你的人生！”
    声落，宁丰在瞬间爆发出全部的力量，更是通过琉璃金线汇聚所有同伴的信念，将其化作一把尖锥，深深刺向李尚京的精神识海。
    “嘶啦！”
    布帛碎裂般的声响中，宁丰和李尚京的眼前同时出现一缕白光。
    当双方在剧烈的轰鸣声中，视野逐渐清晰之后，宁丰看着眼前这片混沌暗红的世界，不由地微眯起眼睛，神色中浮现出一抹震惊和困惑。
    因为就在这象征李尚京的识海当中，竟是出现了那本《众生之书》。
    这本书几乎贯穿了李尚京识海世界中的天地，那巨大的血色书页上，正不断撰写着李尚京治疗李沁瑶，和宁丰战斗的事情。
    宁丰瞳孔一缩，心中隐隐泛起一丝怪异的感觉。
    忽然，两个黑色的字，为如今正在上演的战争做下了定调——失败！
    宁丰呼吸一滞。
    失败？
    《众生之书》这是预言，李尚京通过掌控自己的力量，复活他妹妹的目的，会失败？
    可是……失败的原因是什么呢？
    就在宁丰心中掀起层层疑问之际，那张巨大的血色书页竟缓缓翻页。
    空白的页面中，出现了新的文字。
    【当李尚京试图窃取宁丰的力量失败后，他决定毁灭整个世界，吸收所有人的人生缩影，来将自身的力量扩充到极限。】
    【在这种极限的驱动力下，或许也有可能让李沁瑶彻底康复。】
    黑字一落，那书页之上，竟又同时出现了李尚京和李沁瑶的身影。
    只是此刻的两人，又似乎不像他们两人，眼神中有着一抹说不出的恶毒。
    “怎么回事，李尚京呢？”宁丰喃喃这种，忽的感受到身后传来一道劲风。
    他毫不犹豫的侧身闪躲。
    回身一看，却见李尚京脸色阴沉地缓缓走来：“要进入自己的意识，再找到你的意识，还真是耽误了我一点时间！”
    宁丰闻言眉心紧蹙。
    他看了看背后的《众生之书》，又看向走来的李尚京，尤其是在注意到他的脚踝处，竟然套着一根锁链时，眼神变得惊疑不定起来。
    “李尚京，你在自己的意识里，为何要套着锁链？”宁丰指向身后，面露惊疑：“众生之书，又为何会在你的意识当中？”
    李尚京冷冷一笑：“你是害怕的说胡话了吗？我的脚上哪有锁链。还有，《众生之书》只是我能力的演化，怎么会存在于我的意识当中。”
    宁丰闻言，心中愈发惊诧。
    他连忙抬手拦住李尚京，惊疑不定地询问道：“李尚京，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