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谁在注视

    古九儿作为上古的阴冥教主，也曾是至高仙神，她的六重因果，与林初生的六重因果，是不一样的。
    包括那堵隔绝第四大境的墙，两者之间的厚度，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林初生走的乃是仙神新道，曾是第五太然开拓创造出来，后来被他在第三方域传道、悟道数千载，从而走出了一条不同的仙神新道。
    虽同是五在神游真路，不过已经有所不同，因为那时候的林初生，并没有恢复记忆，故而也可以说是他自己开拓创造出来。
    后来，他将这条道路定性为青冥大道。
    不过这条道路在这个天地里，前所未有，所以走上这条路的林初生，想要继续向前开拓也会更难，以至于那堵阻隔第四大境的墙，会更厚。
    即便他现在已经来到七重因果，可想要踏入第四大境，成功的概率也不是太大。
    但古九儿这里，因为曾是至高仙神的关系，导致那堵墙再厚，其实也厚不到哪里去。
    她在达到六重因果境界后，其实就已经相当于是在厚墙上开出一道缝隙，窥得了第四大境的一角。
    这就好比当初的陆小凡，想借用香火苍茫大道，也去做到这一点。
    他作为曾经的化神流主，同为至高仙神，其实是有很大概率能做到的。
    但很可惜，也是因为这一点，他太过自信，也小觑了星尊，又不幸碰上了林初生，最后惨淡收场，悲戚落幕。
    古九儿在苏醒之后，微笑看向众人，道：“走吧！”
    林初生点了点头，而后与几人一起，奔向大月。
    同时，遥远之外，星宇之内，一方星域之内。
    这里，有无数丝丝缕缕，细不可查的青烟与香灰，自四面八方凝聚而来，汇成一团。
    其中的每一缕青烟与香灰，都承载着一份香火。
    这香火，来自六大方域！
    当最后一缕青烟与香火汇聚而来后，最终凝成了一道身影，造就了一尊香火大道身。
    他，是第五太然。
    第五太然的香火大道身在睁眼之后，先是看了九大方域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抬头看向了此方苍穹，呢喃开口，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是谁在注视？”
    他目光闪烁，沧桑的声音，回荡极远，传遍了整个星域。
    可直至声音消散，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终而，他又一次收回目光，转头看向了遥远的另一个星域，踏步走去。
    他的每一步，都宛如跨越了时空，超越了距离，忽隐忽现，游游离离。
    也无法计算他在走了多少步后，来到了另一个遥远星域，看到了其中诡异的一幕。
    在这星域之中，有一群尸傀，正在疯狂啃食着一个人，蚕食他的身躯，分食他的大道。
    这个人，是陆丁六。
    事实证明，就算术法再逆天，若层次不够，便存在了巨大凶险。
    陆丁六就是如此。
    他在林初生的一击第六灭道之下，深受重创，被斩灭了近乎八成的尸仙大道，以至于他大道孱弱。
    虽然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星尊尸傀所救，可却因为大道的孱弱，让他逐渐失去了对尸傀的掌控，最终遭受了反噬。
    此刻，就连星尊尸傀，也正在啃食他的头颅。
    群尸围绕的他，无法动弹，手脚身躯，都已经被啃食了大半，头颅也被啃食了部分，整个人变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唯有泪水，从他糜烂的脸上不断滑落，恐惧占据了他的所有心扉。
    群尸啃食的速度并不快，仿佛要一点一点，去吞噬他的血肉，炼化他的大道，从而去彻底摆脱尸仙大道的掌控。
    第五太然静静看着这一幕，神情淡漠，无动于衷。
    可那群尸傀，似乎是发现了有人到来，纷纷抬头，怒声嘶吼。
    他们的嘴脸之上，还残留着陆丁六的血与肉，让他们在嘶吼之下，看上去极为狰狞。
    星尊尸傀最为愤怒，在失去了陆丁六的掌控后，他就宛如成了一尊灵智极低的野兽，见在自己的嘶吼震慑下，对方仍然没有离开，依然静静屹立在那里，于是怒了。
    在一声更为愤怒的嘶吼下，他直接朝着第五太然扑杀了过去。
    第五太然看着冲来的星尊尸傀，轻叹摇头，又于目光微凝间，传出一声冷喝。
    “你也曾为本座麾下第九星尊，却变得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他的声音，就好似大道，震彻了星尊尸傀的心灵，让他浑浊凶狂的眼神，逐渐清澈。
    仿佛其内的尸傀意志，被道音灭杀，而另一道意志，又被道音唤醒。
    在这道意志醒来的刹那，尸傀意志体内忽然迸发出强烈的苍茫大道气息。
    最终，他看着眼前的第五太然，瞳孔巨震，缓缓叩首跪拜下来。
    “拜见……吾主！”
    他，已不是星尊尸傀，而成了第九星尊！
    至于那些仙神尸傀，第五太然看也未多看一眼，随手一挥，便已无穷苍茫大道，将他们全部湮灭。
    但陆丁六，却被留了下来。
    不过此刻的陆丁六，不仅身残，连意志与大道，也因为之前群尸的啃食，变得不全。
    甚至，他已经忘记了自我。
    第五太然深深看了陆丁六一眼，终而再度挥手，裹挟着他的残躯，与叩拜的第九星尊一起，踏入了层层虚空，消失在了这片天地里。
    再回到另一边，林初生几人在进入第三方域之后，很快来到了青冥道统之上。
    几人都没有特意隐匿自己的气息，故而他们的出现，瞬间让整个青冥道统，出现了剧烈动荡。
    三十六位参天齐齐惶恐，仿佛感受到了莫大天威，至上而来，让他们心神震颤。
    可道主不在，他们身为青冥道统的领头人，纵使心中再惶恐，也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去，齐齐出动，迎向林初生几人。
    曾经，林初生在第三方域传道，建立青冥道统的时候，用的乃是玄天的模样，所以其余的三十五位参天，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可同为参天之一的张小天，却一眼认出，在看到林初生的瞬间，整个人一怔，然后下意识开口唤了一句。
    “父亲？”
    父亲？
    可这两个字落到娿神依这里，让她不淡定起来，眼神怪异地看向了一旁的林初生。
    林初生那个尴尬啊！
    其实以前在第三方域的时候，听得多了，逐渐也习惯了。
    可这数千年没有听过，再次听到张小天唤他“父亲”，让他又出现了一开始的不适应。
    同在一旁，古九儿虽然看上去神色没有什么变化，但也在看着张小天，上下打量着。
    就连阴冥，也从林初生的体内飞了出来，审视着前方的张小天，道：“林小子，你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大一个娃？”
    林初生能说什么，只能回以“意外”二字，同时传念众人，将那场意外道明。
    可众人在收到林初生的传念后，神色却变得更加古怪起来。
    他们看了看张小天，又看了看林初生，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其余的三十五位参天，在听到张小天唤出“父亲”二字后，也都陷入了茫然。
    张小天的父亲，不是他们的青冥道主吗？
    可眼前之人，明显不是啊！
    林初生看出他们的疑惑，于是心念一动，因果一瞬扩散四方，道威刹那弥漫天地。
    在这因果与道威下，无论是到来的三十六参天，还是更远的无数青冥道统修士，不由心神同时一震。
    从其中，他们感受到了浓浓的青冥大道，如同一个源头，站在了青冥众生的头顶，让他们下意识想要顶礼膜拜。
    模样可以改变，可大道绝不会错，青冥道主曾传道众生，为青冥修士多次道衍，他们的感受更不会错。
    此刻三十五位参天才恍然明白，眼前之人，就是青冥道主！
    “父亲，真的是您！”
    张小天最先反应过来，立刻大喜。
    另外三十五位参天，也齐齐惊喜莫名，然后与张小天一起，同时跪拜。
    “青冥道众，恭迎道主归来！”
    紧接着，在青冥道统之内，众多的青冥修士，同样低头叩首，高声呼拜。
    “青冥道众，恭迎道主归来！！”
    无数的青冥修士，他们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宛如凝成了一股无可匹敌之力，使得此方苍穹，都为之震彻。
    哪怕数千载过去，可在青冥道统之内，在无数青冥修士的心中，道主的地位从未降低，从不敢忘怀。
    他们对于道主的虔诚，比之其他方域苍茫修士对星尊而言，只高不低。
    且这份虔诚，并非是束缚，完全源自于他们的内心，而非星尊那样，以香火大道特意引导。
    甚至随着修为的不断提升，青冥修士心中对道主的那份虔诚，会越来越深。
    林初生看着眼下的不尽青冥修士，脸上这才浮现出一丝微笑。
    随后，他微微伸手上抬，便有一股力浮现，让三十六参天，让无数的青冥修士，自跪拜中站起身。
    他的道音，也传遍了每一个人的脑海。
    “青冥道众，拜而不跪。”
    这话，其实林初生在很早之前就说过，青冥道统的教义，就是不信天之念，自然也无需对任何人叩首。
    只是青冥道众对于道主，甘愿叩首一拜，但也没有过于执着。
    此刻他们在起身之后，再次朝着道主拱手一拜道：“谢道主隆恩！”
    一旁，娿神依、古九儿，看着众生朝拜的林初生，其雪白长发飘散，身躯虽单薄，可屹立天地的他，俯视尘寰如掌，翩然我欲乘风，竟当真有了几分上古皇天，一方道统之主的模样。
    他们看着如此青年，脸上都下意识浮现出微笑。
    阴冥“桀桀”笑了一声，坐回到林初生的肩头，并没有多说什么，似乎觉得众生拜他的主子，那是应该的。
    小织还是一副呆傻模样，抱着个酒葫芦，时不时嘬上两口，目光却盯着下方的张小天，大概是被对方之前喊出的“父亲”二字所吸引。
    林初生目光扫过青冥道众，眼中逐渐浮现出欣慰。
    他离开青冥道统数千载，可道统内的修士，他们的修为却没有因为他的离去而止步。
    三十六位参天，都已经踏入第三大境，基本都已经来到三重因果境界。
    还有不少的青冥修士，也已经成功踏入了第三大境。
    虽说他们的修行速度，还远远无法与其余方域的苍茫道统修士相比，也没有出现如苍茫子那样的第三大境圆满，乃至第四大境。
    但青冥道统内的修士，却是稳步前行，不存在隐患，更不会被大道掌控。
    大概能掌控他们的，只有身为道主的林初生，可他却不会那样做，这与他的大道不符。
    最终，林初生又带着娿神依几人，回到了青冥道统内，入住他曾经的道场。
    而整个青冥道统，也因为道主的回归，好似普天同庆，热闹非凡。
    乃至道统之外，无数的大势力，在得到这一消息后，也忍不住心神激荡。
    林初生曾传道数千载，走过了第三方域的很多地方，洒下了无数的青冥种子。
    虽然也有很多的人，最后没有加入青冥道统，可他们也以青冥修士自居，修的都是青冥大道。
    在他们的心中，对于这位青冥道主，同样带着虔诚念，感恩戴德。
    林初生在入住道场后，三十六位参天再次前来拜见，并告知了道主离开后，这第三方域数千年来的发展变化。
    其中，三十六位参天谨遵道言，在林初生离开之后，继续在方域内传道。
    如今，青冥大道早已经传遍了整个第三方域，成为了此域之内，唯一大道。
    虽说林初生向来奉行的，都是各走各的道路，不会强行约束众生只走一条道路。
    可在第三方域之内，青冥大道就是最为上乘之路，没有人会傻到放着通天大道不走，偏要去走崎岖坎坷的小道。
    修行之事，又不是逛街游玩，在那些崎岖小道上，没有美景风光，有的只是雷霆霹雳，艰难险阻，最后大概率会走投无路。
    所以，这也是众生自己的选择。
    在知悉一切后，林初生倍感欣慰，然后打发了诸位参天，唯有张小天，自主留了下来。
    “父亲，孩儿等了几千年，您终于回来了，孩儿还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您！”
    在其余参天走后，张小天立刻再次跪拜，仿佛表露了真情，双眼通红，泪水流淌。
    林初生无语。
    娿神依、古九儿、阴冥，也十分无语，越看张小天越是怪异，又不是亲生的，怎么弄得跟真的一样。
    可转念一想，林初生借玄天夺舍复生，张小天借玄小天夺舍复生，若以玄天跟玄小天来算，他们还真就是亲生的，存在了血脉联系。
    所以越想，就越是古怪。
    “什么乱七八糟的！”
    几人中，阴冥是看张小天最不顺眼的，在嘀咕了一句后，直接化作灰色烟雾，又回到了林初生体内睡大觉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林初生干咳一声，道：“之前不是说了吗？我辈青冥修士，拜而不跪。”
    “岂可！”
    张小天当即抬头，通红着双眼，义正言辞道：“我是青冥修士不假，但更是父亲孩儿，孩儿拜父亲，天经地义，岂可不跪？”
    他说着，还重重磕了一个响头，磕得整个道场都为之一颤，可见心诚。
    “孩儿，拜见父亲！”
    然后，他没有任何犹豫，转头朝着林初生身边的娿神依与古九儿，又重重磕了一个。
    “孩儿拜见两位娘亲！”
    此刻的张小天，正在心中夸赞自己机智。
    这数千年里，他在第三方域何止是一个享受，待得那是无比的舒心。
    虽然林初生在离开前，留下叮嘱，说三十六参天同等，不分上下。
    可他张小天毕竟是道主之子，身份特殊，天资也极好，所以到底还是有所不同的。
    在一开始，他只想赶紧远离林初生，离得越远越好。
    可现在，就是赶他离开，他也不想走了。
    试问，世间还有比青冥道统，更让他舒服的地方？
    “没错，我就是青冥道主之子，亲生的！”
    “这个父亲，我张小天认定了！”
    鬼精如他，在林初生回归之后，一眼就能看出，那两位女子与其关系不一般。
    所以他抓住了机会，直接表态，让林初生都没反应过来，陷入了愕然。
    娿神依与古九儿同样没有反应过来，被张小天突来的一句逆天话语，弄得也是一阵愕然。
    古九儿还好，错愕之后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可娿神依的神色就有些不好了，淡淡扫了跪拜的张小天一眼，又转眸看向了林初生，眼神微眯，意味不明。
    最后，她转身走了。
    不过在离去时，她又挥手打出了一道紫雷。
    这道紫雷瞬间落到了张小天身上，将他轰得皮开肉绽，惨叫连连。
    张小天直接被这道紫雷轰懵了，好半晌才缓过来，抬头看向林初生，小心翼翼道：“孩儿可是……说错话了？”
    林初生瞥了他一眼，瞧他那一副颤颤巍巍，没有出息的样子，本能觉得有些烦躁，直接挥手将之轰了出去，并传出了一句话。
    “传道青冥，一月之后，本座将为众生，再次道衍！”
    至此，才终于算是清净了。
    道场之外，一座山头，静静盘坐的娿神依眉头紧锁，似同样有些烦躁。
    忽然，她看到被轰出道场的张小天，眼中寒光一闪，再次打出了一道紫雷。
    紧接着，又是一声凄厉惨叫，才刚刚缓过来的张小天，又是被雷霆劈得外焦里嫩。
    可张小天却不敢有任何不满，不断告饶的同时，赶紧摸爬滚打离开。
    如此，娿神依才仿佛将心中的烦躁尽扫，脸上重新露出笑意，开始静坐修行起来。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过去。
    一场道衍，也随之而来。
    这日，林初生独自屹立在他的道场之上，以自身七重的厚重因果，幻化出了一尊浩瀚法象。
    这法象之大，超过了十万光年，堪比一个星环。
    法象之下，是无数的青冥修士，不仅来自道统之内，也有许多来自道统之外，盘坐在远方。
    可他们盘坐虽远，但林初生的法象太过浩大，让他们抬头可见。
    青冥道主的道衍，早已经成为了方域传说。
    在数千年前，道主没有离开时，每隔五百年，便会为众生道衍一次，乃是莫大的造化。
    如今道主回归，欲要再次为众生道衍，让但凡有闻者，都放下一切，以最快的速度到来，不想错过这泼天的造化。
    而对林初生来说，当这场道衍结束后，差不多也是他离开的时候了。
    在回归之前，他就没有想过要在第三方域久留。
    等道衍结束，他会继续起程，去往第四方域，并将剩余的方域，都走一遍。
    虽然已经可以预料，其余方域的情况也会差不多，苍茫大道已灭，燃香已经燃尽，大概不会存在什么变数。
    但为了以防万一，林初生还是想亲自去确认一遍。
    他隐隐觉得，第五太然在各大方域点燃香火大道，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第五太然疑似来自天外之人，关于他的一切，林初生都不想有丝毫大意。
    还有一点，踏遍方域，去留下自己的脚印，这曾是林初生过往的一个小小祈愿，如今既然可以做到，正好可以顺道完成。
    而在踏遍方域之后，若依然没有寻到有关于第五太然的线索，没有找到那些燃香在燃尽后，所发生的某种可能与变故。
    他大概会与娿神依一起，去皇天废土大陆，去往鬼冥大域，回归青冥宗。
    他离开青冥宗，已经有八千多年，包括师尊在内，一众的亲朋好友，还有他的几位弟子，都在那边。
    如果不是他想要尽快解决各大方域的星尊，将苍茫道灭，大概早就自己寻找回去了。
    至少在短时间内，他是不会再回到第三方域了。
    不过他毕竟也是青冥道主，同样时隔多年回归自己的道场，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就离开。
    这场道衍，就是他身为道主，赐予此方域内，青冥众生的一场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