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章母亲

    “嗯？前辈？”
    听到了前方的动静，楚云诧异的抬眼看去，就看到屋内。
    那位天人族的美妇人走了出来。
    此时此刻，这位美妇人那对异于常人的紫色眼眸中，复杂的符文更甚以往。
    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神乎其神。
    “小友，这虽然不是你所在的时代，但也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不是吗？”
    美妇人向着楚云微微一笑。
    她的话，却是如同一道惊雷般，炸响在了楚云的脑海中。
    对啊！
    现在的异变，也不是美妇人记忆中，那场毁灭了古城的灾难！
    没错。
    楚云恍然想起来了！
    正因为他看过美妇人的记忆，所以才能够忽然明悟。
    “前辈是说……”
    楚云的眼底顿时乍现精芒。
    他下意识的看了眼更远处的虚空。
    楚云的眼底也有奥妙闪烁，仿佛望穿了无穷距离，看到了那高原上空的那个神秘数字。
    “8”！
    这个犹如催命魔咒一般，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高原上的强者们。
    每一次当数字8变化为了数字9时，就会必然出现的一场灭世大灾难，明明还没有到来临的时刻！
    楚云当然知道美妇人的话中深意了。
    要知道，在美妇人的记忆里，天人族灭族的时期，可不是在现在！
    也就是说，此时这场抹杀掉古城中一切的诡异波动，并非是世界尽头另一边不可捉摸，无法确定形式的大灾难！
    天穹上空的数字“8”。
    就是最为明确的佐证！
    楚云想到了他通过美妇人的记忆，看到的有关于这位至强者的一生。
    她出生于诡异高原上。
    从她诞生的那一天开始，天人族的先祖们就已经寻觅到了灭族的真相，来到了世界尽头定居。
    更是在这里，依靠着自身强大的血脉天赋，也发展壮大了起来。
    到了美妇人这一代，历代的天人族强者们，与同样定居于诡异高原上的强大种族们已然是齐心协力，抵挡过许多次世界尽头的灭世大灾了。
    其中甚至还有更加惊才绝艳的强者，离开了世界尽头，孤身走向了那黑暗无边的世界尽头之外，力图寻找到毁灭世界的最终源头。
    到了天人族传到美妇人这一代时。
    却是迎来了一场更加诡异古怪的大灾。
    无声无息间，所有身处世界尽头的生灵，都在陨落！
    没错！
    他们甚至看不到敌人！
    不知道自己的敌人是什么！
    修为境界越高的，反而死的越快。
    包括美妇人在内，他们惊恐的发现，每分每秒，自己的身体都在异变着。
    仿佛有一种莫名的魔力，在悄然改变着自身。
    自从成圣以后，美妇人再次久违的感受到了“寿命”存在的痕迹。
    她开始了衰老！
    那头莹润，根根晶莹，象征着血气充盈，生命无穷的秀发变了。
    变的脆弱不堪，潦草苍白。
    她的脸上也生出了皱纹。
    美妇人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
    那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因为自始至终，她甚至都没有见过自己的敌人……
    “原来…原来世界尽头的另一边，每到一次九万年岁月，就必然会来临的大灾，竟会以这样的方式降临。”
    “这是时间法则的力量吗？”
    “世界尽头的另一边，那些未知的敌人，他们拥有控制时间法则的力量？”
    “这是让时间法则，再次加持在了我等圣境的身上？”
    天人族中，偌大的辉煌大厅内。
    已然是变的垂垂老矣，白发苍苍的美妇人，睁着浑浊的双眼，孤坐于空荡荡的大殿内，惨然一笑。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无力感了。
    身为圣人，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不可抵抗，无法反抗的绝望。
    或许…或许自己真的无计可施了。
    美妇人颓然枯坐在原地，心如死灰。
    “娘？！”
    “你这是怎么了？！”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道惊呼声。
    这道声音，却仿佛有着异样的魔力，让美妇人那颗死寂的心神再次震颤了起来。
    “娘！”
    她努力睁开了双眼。
    入目所及，看到了一位青年模样的男子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那抓着她肩膀的两只大手，都在不可抑制的颤抖着。
    美妇人愣愣的抬头，迎向了青年那对充斥着惊慌失措的双眼。
    “小天……是你啊。”
    她那浑浊无神的双眼中，竟是奇迹般的迸发出了璀璨的神华。
    她笑了。
    她已经忘记自己最后一次笑是在什么时候了。
    但现在，她是真的发自于内心的笑了。
    她很开心。
    因为眼前的青年，正是她的儿子，叶凌天！
    虽然现在的叶凌天，与少年时期的他，长相已经大不相同了。
    但美妇人还是能够一眼就认出这位自己多年未见的儿子。
    毕竟，这可是她的儿子啊。
    是从她的身上掉下来的那块“肉”。
    她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
    “傻孩子，这么些年过去了，你的修为境界还是没有半点的寸进啊。”
    “想当年，我非逼着你修炼，不过你倒好，直接偷偷溜走了。”
    “这一走，就是好多年都没回来了啊。”
    美妇人仿佛陷入了回忆，亦如曾经一般，看着叶凌天的眼神中充满了宠溺。
    “不过现在想想，还好你没有听娘亲的话。”
    “好，很好，非常好。”
    美妇人的话锋忽然一转。
    这一次，她笑的更加开心了。
    “你啊，没听娘亲的话，还真是做对了。”
    “幸亏你没有修炼得道，你若是修为境界高了，说不定现在，娘亲还看不到你了呢。”
    美妇人当然会开心了。
    因为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孩子，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是啊。
    这场无声无息的大灾，与众不同。
    以往的灾难，抵抗不住的往往是弱小者，就好比万物自然中的冬季天象。
    在寒冽的冬季，首先死去的一定是那些老弱病残。
    可……
    可世界尽头那边的敌人们，它们却是反其道而行。
    在这次的大灾中，弱小者反而不受影响，强大的生灵却在被无声抹杀着。
    有生以来第一次，美妇人庆幸自己的孩子并不强大。
    “娘！你这是怎么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我该做什么？我能怎么做？”
    叶凌天却听不太懂自己母亲的话。
    他看着面前这位，气息微弱，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离他而去的老人。
    他也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恐惧！
    生老病死，曾经多么遥远的词汇。
    他从未设想过有一天，自己那无所不能，强大无比的母亲，会死……
    从他呱呱坠地，第一次喝母乳开始。
    从他稍微长大了，古灵精怪，年少调皮，在外面惹事了后，母亲适时的出现。
    他那幸福肆无忌惮，可以肆意挥洒青春的年少时光中，背后永远都有母亲的身影……
    是啊，他早就习惯了家人的感觉。
    以至于这个习惯，让他本能的忽视了，原来有一天，家人也会离开自己。
    他忽然有些慌了。
    他怕了。
    他真切感受到了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恐惧感。
    “不不不，不不不不！”
    “我应该修炼的，我可以修炼的。”
    “我为什么不好好修炼？！我为什么没有能力！”
    “如果我是圣！如果我比今日的娘亲更强大！”
    “我是不是就能解决困扰娘亲你的困境了？”
    “我是不是就可以帮到娘亲了？”
    叶凌天的脸颊划过了两行热泪。
    看着自己面前，那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的母亲。
    他后悔了……
    是啊。
    如果自己有能力，那么母亲解决不了的事情，自己是不是就有能力解决了呢？
    实力，实力是多么的重要啊。
    叶凌天惨然一笑，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迫切的想要实力。
    他只感到了一阵的头晕目眩，连站都站不稳了。
    心如刀割之下，他脚步踉跄向后倒退了几步。
    但叶凌天却是没有注意到。
    那位爱他胜过了一切的母亲，在看到他这般难受时，他的母亲心中更痛。
    “傻孩子，做娘的，可真想这一辈子都遇到不还需要我儿子来帮我的事啊。”
    “忘了它吧。”
    “娘还是……还是希望你能无忧无虑的活下去。”
    美妇人再次笑了。
    只不过这抹笑容中，充斥着浓浓的不舍。
    下一刻，她用尽了自己最后的一丝法力。
    甚至是燃烧了自己的神魂，付出了自己所剩不多的一切。
    她竟是施展出了天人族的禁忌秘法！
    恍惚中，一道绿光自她的眉心中迸发而出，笼罩住了叶凌天。
    叶凌天脸上的表情一僵，整个人的意识黑暗了下来。
    让叶凌天感到惊恐的是，他的记忆竟然在消失着。
    嗯？！
    自己的娘亲，亲手在封印着他的记忆！
    不，不！
    叶凌天的眼前一黑。
    他也就没有看到后来。
    那在他面前不远处的母亲，以神魂、血肉，付出一切代价，追本溯源，追溯到了天人族的先祖层次！
    她返璞归真了……
    她的一身，衍化为了无与伦比的精粹。
    散发着浓郁绿意的能量波动，包裹着叶凌天，像是一道绿色的虹光般，冲破了大殿的穹顶，刺穿了云霄，最终消失在了无尽虚空中。
    “忘了好，忘记娘，忘记你自己是谁。”
    “忘记这里所有不愉快的记忆，重头开始吧。”
    那道刺破了虚空，像是逃离了世界尽头的绿色虹光中。
    叶凌天的身体也在变化着。
    他的身体不断缩小缩小，再缩小。
    最终定格在了一颗种子的形状。
    这颗种子，是天人族最为原始的形态，也是象征着一次全新的起点。
    恍惚中，在种子的周围，仿佛有奥妙闪烁而出，代表着这个种族的非凡。
    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颗穿云破雾，遮天蔽日的通天巨树。